纪浅汐将信将疑，有点拿捏不准明晔究竟要做什么。

撩衣在他对面坐下，正想询问，却见明晔一抬手压住自己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别问，问了本王也不会告诉你。”

纪浅汐有些无语，翻个白眼，还真就什么都没问了。

阁楼没人，就只有她与明晔，就连刚才将她掳到这里来的七寒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已是深秋，风带着几分凉意吹来，无端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想事情想的出神，忽觉肩上一沉，抬眼看去，便见明晔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随手将披风搭在了她身上。

见她回神，不知何时站在纪浅汐身边的男人伸出手勾住她的下巴，“本王有些好奇，二小姐总是一身白衣，是在祭奠谁？”

看着明晔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纪浅汐总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那双凤眸轻而易举的就能将她看穿。

“一些无辜的故人而已。”纪浅汐挣开下巴上的手，紧了紧肩上的披风，道，“臣女之前就说过，对一个人好奇是喜欢她的开始。王爷，你不要说你对臣女这么感兴趣，是因为你喜欢臣女。”

明晔凤眸一眯，多了一点危险，“本王若说真是如此呢？”

纪浅汐没说话，手指缠着披风一角将心里那一丝异样压了下去。

片刻之后，她抬头直视明晔那双危险的引着人沉溺的凤眸，勾着唇角轻声一笑，“王爷与臣女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何来喜欢一说？王爷以后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臣女容易当真。”

明晔眸色又沉了沉，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一旦沉溺下去，便再难爬上来。他看着纪浅汐脸上挂着的笑容，有种说不上来的错觉。

好似两人本就该这么坐着说话。

“这倒是。”明晔收回目光，起身往阁楼边缘走去，负手道，“二小姐这样的人，本王可不敢喜欢。”

他欣赏纪浅汐的果敢和精明，觉得这样的女子，配他三皇兄那样的人是浪费。但不代表，他会喜欢这样的人，会真将她娶回去做晋王妃。

他们两个是一路人，精于算计，攻心，所以才会搭在一起，互相利用。若真是在一起了，相处起来只怕更累。

他要娶的王妃是能知他冷暖，适时出现在他身边体贴的人。而不是这样相互计较得失，与至亲之人玩心机。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的纪浅汐本该觉得自己松口气。可不想真正听到之后，心里一沉，双手蓦然攥紧。

她这样的人是什么人？

双手沾满鲜血，连至亲都不放过？

不，纪府的人除了华茹和景泫，谁都不是她的至亲。

她的至亲早就死了，在崇祯六年，被明桓——她最信任的人亲手杀死了。

两厢沉默，纪浅汐与明晔谁也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七寒突然倒挂在阁楼上，对探头过来的纪浅汐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对明晔道，“主子，来了。”

明晔点点头，一挥手，七寒便迅速从消失不见。

纪浅汐终于忍不住问，“什么来了？王爷打算给臣女看什么？”

明晔头也未回，“你过来看。”

纪浅汐皱眉，迟疑了半响，还是起身走到了明晔身边，顺着他看目光看去，是一条无人小巷，周遭没有住人，能看见房屋院落都是空着，枯草丛生，足有人高。

“看什么？”纪浅汐探出半个身，“什么也没有。”

见她动作危险，明晔便顺手勾着她的腰，叫人拉回来。十分自然，弄得纪浅汐挣扎不是，不挣扎也不是，僵硬了一会儿也就随他去了。

“来了。”明晔的声音就在耳边，轻轻撞击着她的耳垂。

纪浅汐一愣，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背脊爬上去，微痒。

强行将自己思绪拉出来，故意无视身边的人，再次抬眼看去——只见刚才无人的小巷，多了一队人，不知是不是担心会被人发现，格外小心翼翼，更是谨慎的护着中间的轿子。

而后在一座无人居住的院落停下，轿子倾斜，从里面下来一人，一身明黄锦服，气度非凡。

不用第二眼，纪浅汐便看出了那人是谁。

“明……魏王？”纪浅汐惊讶，差点直接喊出了明桓两个字，“他怎么会在这里？”

“为了今日这一出大戏，本王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找到这里。”明晔勾着唇角，不动声色的松开纪浅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当然，这还要多谢二小姐送的礼物。”

纪浅汐没接话，知道明晔说的是鸢楼的事情。

不得不说佩服明晔，不过是短短几日的功夫，已经将鸢楼调查得一清二楚。

魏王明桓下了轿，抬脚正要往许久无人居住的院落走去，谁知这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群黑衣人，什么也不说，直接见人便砍，弄得明桓带来侍卫十分被动，差点没将明桓护住，背上险些中刀。

看着小巷里乱成一团的人，纪浅汐嘴角抽了抽，“这就是王爷说的……礼物？”

这么简单粗暴的刺杀当朝王爷，也就只有明晔做的出来。连借物遮挡一下的打算都没有，好歹也趁着天黑行动啊，这大白天的是担心明桓认不出是他安排的人么？

明晔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发现，唇边笑意不减，“二小姐可还满意？”

纪浅汐沉默没接话，抬眼再次看去，只见那群人中，一身明黄衣衫的明桓格外显眼，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也躲得狼狈，甚至还脸着地摔了一跤。

但纪浅汐却没有升起任何一丝快感来。

太便宜他了。

“二小姐这是不满意？”明晔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在纪浅汐耳边哼笑了一声，“那这样呢？”

纪浅汐不明所以，茫然转头看去，就见明晔已经搭上弓拉开了弦，对准了那边躲在侍卫身后的明桓。

“你……”

纪浅汐张口刚刚发出一个单音，明晔便一松手，手中羽箭飞出，快而准的射中了明桓胸膛，后者吃痛，摔倒在地。

明晔微眯双眼，凤眸里一片深沉，“哎呀，偏了。本来想射他腿的。”

纪浅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