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想上刘大夫家说亲？”陈金翠重复了一遍季平刚才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季青年纪不小，是到了成家的年纪，上刘大夫家亲本来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说出这句话的季平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反而还有些忧心忡忡。

只是这面瘫不会表达，忧心忡忡也只是皱了皱眉。

陈金翠想了想，放下了手里的活：“你是在担心李大娘她不同意？”

季平点点头，没吭声。

她挨着季平在旁边坐下，又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季平没说话，陈金翠却是从他眼里看出了犹豫，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陈金翠以退为进，站起身打算重新去做刚才放下的活。

算算时间，布庄老板也差不多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了，当初故意保留了第二个条件，和那个地址，或许这两日就会派上用场。

她得在这段时间，把新图纸画出来。

季平却在她站起身的瞬间，拽住了陈金翠的手腕，把人拉回了凳子上。

陈金翠一个不稳，跌坐了回去。

她故作不解的问：“怎么了？”

季平这人心思重，有什么话也都是闷在心里不说。陈金翠是个人精，偶尔能勉强从季平的一些少得可怜的情绪里读出他的想法，可一旦他沉默不语面无表情，陈金翠就猜不出来。

只能故意激他。

季平拉住陈金翠的手不放，闷声道：“我先和娘说说。”

这话的意思，分解开来应该是我先去和娘说说，等娘同意再叫人去刘大夫家说亲。

听完后，面瘫语十级的陈金翠摸着下巴道：“这样吧，娘那里我去说。你让季青去和刘文倩说说，让她探探李大娘家的口风，到时候我们再来来看看从什么地方着手比较好。”

季平张了张嘴，不放心：“你和娘……”

陈金翠这人精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只说事儿，不吵架。”

见他还是想说什么，陈金翠一举手发誓道：“也不打架。”

陈金翠心里有数，这一点季平还是知道的。听她这么说之后，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嘴上也没说，只是捏了捏她的手指，轻轻嗯一声。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送走一大一小的俩父子，陈金翠才搬了凳子往老太太身边一坐，开门见山道：“季青该成家了，您怎么说？”

季青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却一直还没娶媳妇，曾上门说过几门亲事，但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成。老太太自己心里也着急，又不能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来，这都憋了一年，才终于有人先提起来。

可老太太怎么也没想到提起这事儿的人是陈金翠。

“我怎么说？我怎么说这事儿就能成？”念在之前那件衣裳的份上，老太太好歹是没张嘴就损，“你要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就别来我这碍眼！”

废话照例是从左耳进右耳出，只听自己想听的，“昨天季平和我说了，季青和刘大夫家那孩子有些往来，让我来问问你同不同意。”

“真的？”老太太狐疑地扫了陈金翠一眼，“文倩那孩子不错，就是她娘……”

静宁村就这么巴掌大块地方，放个屁都能砸到脚后跟。人不多，但无论谁提起这位李家大娘，无一不是一言难尽，就是老太太平时见了她也绕路三步远。

偏偏刘文倩不随她娘，随他爹。乖巧懂事，嘴甜不说，还是大夫的女儿。以后要是做了亲家，以后看病且不是不要钱？

所以凭这一点，上他家说亲的人也多。

季青本来想等一等再去，一见这架势，不敢等了，连忙让求助季平。

“我今日就问问您的意思，”陈金翠点重点，“再说了季青要娶的是文倩，不是她娘。管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总要上门去说……”

“上门去说？说什么？”杨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听了个音，“是打算给季青说亲？”

这女人也是个人精，哪怕只是听了个音，也能拼凑出整句话来。

老太太不喜欢杨氏，甚至比陈金翠还不如，当即垮下脸冷哼：“你来做什么？”

杨氏知道自己是带着孩子改嫁过来的，老太太不喜欢她，所以平时也不往她跟前凑。

今天过来，也不是找她，是来找陈金翠。

她讪讪笑，表情有些局促，“那什么，我来找二弟妹有些事情。”

陈金翠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给杨氏让座：“坐下说。”

“没事没事，你坐。”杨氏尬笑着自己从一边搬了张凳子过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说着，她磨磨蹭蹭了半天，也不说自己今天来干啥。

陈金翠和杨氏没什么交集，上次被她打的那巴掌，她到现在还记着呢。

所以现在也不接话，就面无表情的看她尴尬。

老太太本来就看她不爽，更不会接话了。

杨氏自己尴尬了半天，见没人帮她说话，只好硬着头皮自己给自己搭台阶：“那什么我家文远听说文旭去了学堂，和我闹脾气……但二弟妹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带着他已经够勉强了，实在是没多余的闲钱……要不二弟妹你……”

杨氏改嫁之前就有一个孩子，后来嫁到了季家，杨氏为了能够在季家立足，将孩子给改了名。因为季家大哥身体不好，两人也一直没孩子，大房也就只有季文远一个。

陈金翠听她磨磨蹭蹭说了半天，总算是听出杨氏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只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季文远是个会无理取闹的孩子。

她了连忙打断了杨氏的话，挂着笑道：“文远也想去学堂？这是好事啊，再穷不能穷孩子嘛，是吧？这样，大嫂要是拿不出钱来，我先借你一些，回头等你有了在还我也行。”

陈金翠想的是，反正她现在也不着急用，借给杨氏就当存着。

村里的先生参加过科举，中了秀才之后就一直没动静。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学生们身上，他以三年为一个学期，每一个学期收一吊钱当学费。

但陈金翠这么说之后，杨氏没有高兴。

“借啊……”杨氏有些失望，“要不……”

陈金翠似笑非笑地看她：“大嫂不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