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不懂事，挤破了头都想成为陛下的嫔妃，从此穿金戴银还能光耀门楣。可是现在她知道了，不受宠的妃嫔的日子有多难过，就是普通一个宫女也能往她身上踩两脚，还不如当陛下身边的大宫女来得体面呢。

至少那个时候还是有很多人巴结奉承她的。陛下待她们这些下人也很好，从不打骂，偶尔还会有很丰厚的赏赐，比现在真是好得太多太多了。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更何况她也算看清了，只要有丞相在，她这辈子就不可能出头。传说丞相有断袖之癖，陛下日日和丞相同床共枕，已是丞相的禁脔。

“才人别哭啊，总会有办法的。”

白芍看篱落忍不住哭了，是真的心疼加心焦，毕竟只有主子过得好了，她这个贴身丫鬟也才会跟着好。

“不哭能怎么办，哭出来至少我还能好受一点。”篱落将头埋进枕头里，她是真的后悔了，现在如果还有机会，她宁愿做回宫女，也不要在这个人间地狱受苦。

“才人就是太好性了，才会容得孙嬷嬷这个老货这般作践才人”，白芍差点将银牙咬碎，“您明天就拿出才人的气势来。她只不过是一个管小选秀女的奴婢，还能真的打杀了才人不成。”

篱落起身抓住白芍的袖子，“这样真的行吗？”

白芍点头，“您是主子她是奴婢，纵然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只要劝谏就好了，哪能这般动手往您身上招呼啊。您明天就拿出主子的款儿，好好治一治这个刁奴。”

略一思索，篱落也就跟着点头了，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总比像现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好。

她虽然位分低，不受宠，可名义上也是个主子，绝不能再这样让一个老虔婆折磨。

次日天刚蒙蒙亮孙嬷嬷就又昂着她高傲的头颅来叫篱落起床了。

说实话，她折磨了篱落这么久，心底也升起了一股优越感。她想皇帝的女人还不是任她打骂责罚。

这次篱落没有乖乖开门，她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才人可别逼着老奴亲自进去叫您，您还是自己起身的好。”

等了一会，里面还是毫无动静，倒是白芍从旁边的耳房走了出来。

“嬷嬷这一大早的叫什么呢？才人几时起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婢置喙了？您老还是回去歇着吧，省得一会才人被吵醒了拿你问罪。”

白芍抱着搏一搏的心态，腰杆也硬了，不然换做平时，就是打死她，他也不敢这么和孙嬷嬷说话呀。

孙嬷嬷显然也被气着了，叉着腰就开始骂街，“好哇，你个小蹄子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了，是仗着你那个不要脸的主子在后面给你撑腰吧？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啪”，里寝的门被推开，篱落传着寝衣就出来了，论泼辣她还没怕过谁呢。

之前只收为了保住这个位子，太委屈求全了而已。可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死了能拉上孙嬷嬷这个垫背，她也能安心瞑目。

双手抱胸冷冷地瞪着孙嬷嬷，“嬷嬷刚才是说谁不要脸呢？又是要收拾谁？我以前处处忍让，你不会就真的以为，这芳华院是你做主了吧？”

环视大清早就起来看热闹的所有人，“你们也给我记住，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你们名义上的主子。以后你们若再敢帮着孙嬷嬷，我拼着一死也是要闹到陛下那儿去的。”大家都懂，陛下那儿就是丞相那儿。“大不了我就拉着咱们整个芳华院同归于尽。”

“你个小贱货，居然敢这么威胁我！”孙嬷嬷扑上去就要打篱落，只是被白芍拦住了，“你们还看着做什么，孙嬷嬷以下犯上，不敬主子，你们还不快将她拖下去打板子。”

那些人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还是篱落她们说的对，就都倒戈了。

两个大力太监上来托孙嬷嬷，“孙嬷嬷今天这样也是活该，只是主子您看打多少板子合适？”

篱落看尘埃落定，不想自己露怯，就转身将门关上了，似是要回去继续睡觉。

隔着门吩咐，“别打死了，留一口气就行。”

还在门外的白芍更狠，“再去太医院领些金疮药给嬷嬷用上。”她们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呢，不能让她这么快就咽气了。

而当皇帝陛下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

也是孙嬷嬷受不了，花了全部家当，买通一个宫女将这件事传出来，段承印才知道了的。

“不愧是朕宫里出来的人，够霸气，没给朕丢脸啊。”

被纵着罢朝了一个多月，把政事全部丢给丞相，自己就负责混吃等死的皇帝陛下有些飘，完全不关心这些女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冤冤相报不能了的事儿。

“她们彼此折磨了这么久，仇怨也该了清。”只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才开口，“小林子，你去将孙嬷嬷送回内务府吧，再提点她一下，以后对秀女也别太苛刻了。万一又有一个翻身了的，到时受苦的也是她自己。”

小林子领命去了，那边和大臣议完事回来的丞相刚好听到这个。

“陛下还是这么善良，这事要是换做臣来处理，她们就都该被丢进冷宫等死了。”

“那是你太暴戾了，白瞎了你这幅谦谦君子的好形象。”虽然你在外人面前还是伪装得挺好的。

再提一下，丞相知道反思后和陛下的关系就好了很多，至少他们现在不再动不动就能闹翻了。

只是如今丞相谈完政事回来，陛下却在处理后宫琐事，然后他们坐一起讨论后宫女人，这让皇帝陛下感觉非常糟糕啊。

就像他们拿错了剧本人设一样，丞相理当是掌天下大权的帝王，而他是为他平定后宫的皇后。

甩甩头，将脑子里不正常的想法甩掉，段承印拿着新出的话本子，打算继续去花园看宫女们花式摔倒，想知道她们今天能不能翻出点新花样。

但今天他还没起身呢，就被温如玉给按了下去。

“陛下今后不用再往花园跑了，批宫女已经被臣送出宫去。”

“凭什么？她们还不到出宫年龄。”

不能看美女围着自己转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皇帝陛下很想把丞相也送出宫，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如果能的话，丞相现在一定在新疆开荒，而不是稳坐在他面前，说着这么残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