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翠没把脑子磕坏，还很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上次随便存了一点。”
陈金翠随口敷衍老太太，将桌上的包袱打开，翻出四件衣裳一个布包，把另外三件分别递给在场的所有人——另外一件是是季青的，这人这会儿没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自己做的，不如店里裁缝，你们自己试试，看合不合身。”陈金翠又对傻站着没回神的季文旭道，“来，旭儿，换上我看看咱们家小旭儿好看不。”
季文旭这下反应过来了，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乖乖坐在四面漏风的学堂里听先生讲课，不用做贼似的躲在外面偷听。
他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边趁换衣服的空挡，抽空说：“娘，旭儿不是面瘫。”
估计季文旭一直把面瘫和好看划等号。
季平和他老娘早就傻了，从未想过某一天陈金翠某一天会亲手给他们做衣裳，在季家所有人看来，只要陈金翠不惹事，就是头天夜里烧高香的缘故。
“你什么时候……”季平张了张嘴，有些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说。
从那天在布庄开始，季平就感觉到陌生，分明眼前这个日夜相对的人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的脸，可季平还是觉得这么多年的相处，他竟然没一次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他看着手上这件衣裳，抿着唇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陈金翠帮季文旭将衣裳换好，只听到季平说话了，但没听到说了什么。
她捏着季文旭的脸回头问：“嗯？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季平摇头：“没事。”
以前没了解过又有什么关系？现在重新了解不也是还来得及吗？
陈金翠狐疑地看了季平好几眼，只觉季平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说，但这人心思重，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说出来。
她心思一转，立刻就猜到季平刚才想说什么，主动道：“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呗，我不是说过以后好好过日子吗？还是说你……不信我？”
季平正要说没有，季文旭那小屁孩就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仰着头看他：“爹，旭儿好不好看？”
季平眉眼放柔了，弯腰将季文旭抱起来，大言不惭道：“比我差了一点。”
陈金翠：“……”
季文旭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比季平差多少点，搂住他的脖子笑成一团。
俩父子有自己的相处方式，陈金翠也不去打扰，回头正要将东西收起来，就见老太太跟见鬼似的盯着她看。
“干嘛？”陈金翠知道老太太又在怀疑她有病，故意道，“死女人做的衣裳你不要啊？那行，你还给我……”
说着她假装伸手要去把衣裳拿过来，老太太条件反射往怀里一塞，不给。
“呸！”老太太骂，“给了我就是我的，现在我就是扔了也不给你！”
自从上了年纪，眼神不好使之后，她就是连穿针也困难，别说自己给子做新衣裳了。而且季家本来就穷，儿子儿媳有时会连自己照顾都是勉强，根本没有多余钱拿去买衣裳。
今天还是她时隔好几年重新穿新衣。
心里是高兴的，但一想到是陈金翠这个死女人给的，她就格外别扭，一别扭就得和陈金翠吵两句才感觉好一点。
陈金翠翻个白眼，对老太太这口是心非的脾气也服气：“那你去扔。”
老太太哼声：“我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陈金翠无语，难道这季家除了面瘫就是傲娇？
时候不早了，季平把老太太送回季青那的时候，季青才刚回来。
季平一见他满面春风，嘴角笑容都咧到后脑勺的样子，就知道他这一晚上去了哪里。
“二哥？你怎么在这里？”和季平打招呼的时候，季青笑容都收不住。
“娘刚睡下，”季平示意他声音小一点，“刘家……你自己注意点。”
季平虽然话少，人也闷，但自从季家大哥因为意外去世之后，无形的重担就落在了季平身上，几个弟弟也总是有意无意的依赖他。
尤其是季青，有什么话不会先和与他年纪差不了几岁的四哥说，会先和大他八岁的二哥说。
季青犹豫了一会儿，在门口坐下，垂着头：“二哥，你能不能让娘找个人上刘大夫家去说亲？”
刘大夫家只有刘文倩一个女儿，而且还独女，季青说的这个上刘大夫家说亲，不用说就知道说亲的对象是刘文倩。
季平知道自己应该委婉表示一下，但张嘴时，还是平平板板无情的很：“李大娘不会答应。”
他嘴里的李大娘就是刘文倩的娘，嘴里没把门，村里屁大点事经她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而且两人都清楚，李氏打心眼里看不上季家，根本就不可能会答应这门亲事。
“我知道。”季青声音比季平还闷，“但我还是想试试。”
季平听了沉默好半响，才开口：“我和娘说。”
听到回答，季青精神一震，原地满血复活：“谢啦，二哥。”
听他这声音季平将就知道季青刚才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是装给他的。
季青被他看得心虚，蹭蹭鼻子小声道：“娘那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敢和她说……要不，你让二嫂去……”
话音没落，就被季平否定了：“我去说。”
想想也是，陈金翠平时虽然不和老太太一般见识，对老太太的话更是爱听就听，不爱听当屁放。这会儿要是让陈金翠去和老太太说，只怕两人要大打出手。
两兄弟说了会话，打算各自回家。
临走前季平想起陈金翠交代的话：“你二嫂给你做了件衣裳，我放桌上了。”
“啊？”季青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待遇，“二嫂怎么……为什么啊？”
季平看他一眼：“不知道。”
季青被那一眼看得后背凉飕飕的，咽了咽口水，自己找理由：“长嫂如母长嫂如母，哈哈……”
季平继续看他：“她是你二嫂。”
季青心道什么毛病？嘴里却说：“二哥你别吃醋，二嫂这是可怜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