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书房扶桑不由长舒一口气，抬手按在后颈上转转脖子，又活动肩膀和手脚缓解身体带来的疲劳。
扶桑扯扯那身繁复层叠的锦衣，穿在身上肩膀感觉都重量，在外面装模作样的端着，两个时辰比去干了一天农活还累，比起应付活人她愿意待在验尸房里跟尸体打交道。
扶桑全然没有客人的自觉，没型没款地坐下，不耐烦的催促道：“有什么计划赶紧说，这种场面太烦人了。”
计划第一步顺利进行，云暮停不再藏着掖着，开诚布公的交代自己所知晓的所有情报消息。
“你前夜问我，有何证据支持我母妃非自杀的言论，我有。”云暮停看向云熙月，兄弟两人打哑谜的点了下脑袋。
扶桑视线瞬间转向云熙月，等待他的发言。
云熙月好看的眉头悲伤的蹙起，他眸中情绪涌动，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将情绪与茶水一起喝进肚子里，无法再瞧见为止。
“母妃身亡那日是我生辰前夜。”云熙月目光盯着杯中晃动的茶水，陷入回忆般轻轻说道：“白日里母妃对我说过一句话‘子时过后，天上的人儿会给月儿送贺礼，千万留心’。当日夜里我思及此话前去琴瑟宫，发现库房失火，火光中还残存着未能燃尽的孔明灯。”
扶桑垂眸，心想着：在刑侦调查上，这其实算不上证据。
云熙月认为那些孔明灯是淳贵妃准备的礼物，打算在他生辰到来之际放上天空。可就算是，也不能证明淳贵妃没有自杀倾向，那些孔明灯顶多是个疑点，连线索都算不上。
“于你而言，孔明灯仅仅是一个未能送出去的礼物，不值得在意。”云熙月声音低沉轻柔，整个人仿佛落进了哀伤的深渊，沉重的情绪好似随时会将他压垮，“我虽不是母妃亲生，但母妃视我如己出，即便她有自尽的念头，也不会挑在我生辰前后。”
心思被拆穿，扶桑尴尬地摸摸鼻子。
说到底她是局外人，会如此想再正常不过，他们需要这种理智的存在。
“我只管验尸，把尸体想要告诉你们的话传达到位，自尽还是他杀，由尸体痕迹来决定。”扶桑理智得过分，仿若感受不到身边人的悲伤情绪，态度漠然，“什么时候可以验尸？”
“进皇陵需要父皇的手谕，不仅如此，炎都盯着我们的人比比皆是，凶手更是处处提防，得挑一个父皇不在的日子行动。”云暮停说。
单就这件事，元帝把他们当贼一样防着，生怕不留神他们进了皇陵检查尸体。饶是如今，他离京多年回来，声称自己已放下，他老人家还是给皇陵加派了人手。
“说得简单，距离春闱还有好几个月呢。”扶桑送给云暮停一个白眼。
春闱还没到婚期就到了，扶桑可不想等着嫁人。
“不等春闱，我会找机会让父皇出炎都，斩断炎都的消息。”云熙月说：“安排好我会通知你们。”
扶桑把脑袋上颇具分量的发簪取下来，往桌子上一搁，“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云熙月出声喊住人。
扶桑偏头望过去，没有重新落座的打算。
“苗家皇商无望，扶桑姑娘不想顶上去吗？”话题转变，云熙月神色瞬息变化，连气质都变得比较强势，“把他们曾经自以为是的东西拿到手，绝对称得上是沉重的一击。”
“熙王爷说得好听，但你不是为我着想吧？”扶桑眨眨眼，扬唇浅笑，嘤然出声，“你方法是对的，苗家想要的东西即便对我无用，我千方百计都会抢过来，但是皇商好歹得有家正经门面才行，我没有这些东西。”
话落，扶桑眼中流露出精光，补充道：“如果两位王爷想合作，提供点便利，倒是可以考虑。”
扶桑施施然走出书房，眉眼间是锋利的光芒。
她有意夺取是真，但由她先提出合作，主动权就落在别人手里了。
“我说的吧，一点亏不肯吃。”云暮停脸上没见失望，反而带着点兴味，第一次见兄长吃瘪，的确是件值得兴奋的事。
“你别不当回事。”云熙月刚才的强势刹那间化开，对这个弟弟委实无奈，“皇后那边已经有所动作，我们不出手皇商就会落到太子手里，由他掌控，这势必对你日后登上皇位大不利。”
“我对那把龙椅没兴趣。”云暮停正色道：“二哥更适合当一国之君，你若登上皇位，我便替你守住江山。”
“父皇属意的未来国君是你。”云熙月自幼在尔虞我诈中游走，几次死里逃生，他比谁都知晓皇宫有多残酷，一旦他们兄弟两松懈下来，或是不争不夺，等待他们的命运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我答应过母妃，护你一生周全，即便你不愿，为了你的安危，我还是会助你登上皇位。”
“你当皇帝，我也不会死。”
云熙月摇头，“朝廷势力盘根错节，我不动手，总会有支持我的人借着大局对你下手，与其走到那个地步，不如早早让那些人断了念想。”
“我会如父皇所愿。”云暮停突然严肃道。
云熙月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会辅佐你。”
云暮停目露深色，不曾多言，兄弟两碰了下拳头，心照不宣。
书房外头，黎邑敲了敲门，禀报道：“王爷，找到装血的容器了。”
“备马，在门口等着。”
“小心些。”云熙月担忧道：“你刚回炎都隔天就出事，背后的人是冲着你来的，安全要紧，不要硬来。”
“在自家门口被狗咬，一次就够了。”云暮停走进书房里间，换了身轻便的衣物。
兄弟俩一道出门，一路都是云熙月再三叮嘱，云暮停老老实实听着。
“哥，我年纪不小了，你不用那么紧张我的安危。”云暮停端坐在马背上，垂眸笑看着一起长大的兄长，认真道：“你有空给我找个嫂子吧。”
“赶紧走。”云熙月嘴边的话马上变了样，手拍了下马屁股，看着马儿一溜奔出去，转身回了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