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织雾端着曲奇和米糕走上前，米糕里什么都没放，但刚出锅的米糕软弹甜糯，本身就特别适合老人家的口味。

曲奇是顾织雾特地做的黄油曲奇，浓郁的黄油香气霸道的占据整个鼻腔。

淡黄色的饼干体酥脆得轻轻一抿，就在唇齿间化开。

不管是韩爷爷还是天叔，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

黄油曲奇只是让他们觉得，这饼确实是很地道的西点。

外国人的点心，都是甜腻腻的！

反倒是那碟看着平平无奇的蒸米糕，吃得百感交集。

韩爷爷捏着一块米糕，“你奶奶当年也会做，不过做得不如你的好吃。”

说着，眼睛微红，心头满是对老妻的怀念。

“确实是！”天叔也在旁边点点头。

夫人当年做的米糕，他也吃过几次，味道的确相似，但顾织雾做的更好。

“真的吗？奶奶也会？”顾织雾惊讶，忍不住说：“这个米糕的方子，就是奶奶教我的。”

此“奶奶”非彼“奶奶”。

韩爷爷他们分得清楚。

然后又听顾织雾说：“奶奶说她年轻的时候去苏国留过学，跟着教授去过欧洲。在苏国的时候学会了苏国的大列巴，去欧洲的时候还跟着教授家里的厨师学了不少面包和饼干的做法。”

韩爷爷和天叔听得面面相觑。

他们对那位抚养顾织雾长大的顾奶奶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对方是高中老师。

年轻时候留过学，还跟着教授去过欧洲？

这样的人，就在沪市的高中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师？

顾织雾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一双眼睛亮闪闪的问：“爷爷，您下个月过寿，我用米糕给你做个生日蛋糕，怎么样？”

韩爷爷原本还在想顾奶奶的事情，被她这么一打岔，倒是给忘了。

“米糕还能做成蛋糕的样子？”韩爷爷有些不相信。

顾织雾嘿嘿一笑，“您就瞧好吧！到时候给您一个惊喜！”

祖孙俩笑完，加上还有天叔在，顾织雾做的曲奇和米糕很快就吃得差不多了。

倏地，韩爷爷忍不住说：“今天的事情，委屈你了！”

门口的事情，他已经听天叔说了。

在韩爷爷看来，这简直是天大的委屈！

脸色发黑，眼底全是对孙女的愧疚，“这件事情，爷爷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着，便让天叔去把那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都叫来了，又让天叔将顾织雾带出去。

不管那对夫妻再怎么不着调，始终在名义上是顾织雾的父母。

让小辈看着长辈受罚，总是不好的。

顾织雾没有反驳。

她忙着呢！才懒得去看那几个人哭丧脸的模样。

——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顾织雾没打听。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永和路收店铺了。

七八月的京城夏日炎炎，顾织雾穿了一件短袖衬衫，下身搭配一条鹅黄色的半身裙。

手里捏着一根奶油冰棍，一路吸溜到永和路。

韩冬生一家正阴沉着脸的把家电家具往外搬，魏淑芬也不撒泼了，缩着脖子的把打包好的衣服被子放在门口的板车上。

在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位穿着橄榄绿公安服的帅气小伙儿。

顾织雾一愣，赶忙去旁边的小卖部又买了一支奶油冰棍，快步上前。

“您这是……”她当然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让人搬个家，还有公安过来盯梢。

只怕是秦浪叮嘱的。

小伙儿鼻尖冒着汗珠，见到顾织雾不由得眼前一亮，“顾小姐！”

他就是昨天跟在秦浪身边，一支笔飞快做笔录的公安小伙儿。

“浪哥今天临时有任务，就让我过来跟进这个案子。而且，浪哥都跟所里同事都打了招呼，以后你在这里开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招呼一声。我们来这儿比昨天还快呢！”

永和路离冒儿胡同也不远，走路只要十几分钟，骑自行车就更快了。

小伙儿说这话的时候，嗓音还拔高了几分，就是为了给顾织雾镇场子的。

搬东西的韩冬生听到这话，目光又阴毒了几分，瞥了眼站在旁边光鲜亮丽的顾织雾，心里恨不得将这个小丫头片子活吃了！

“那就谢谢你们了！等开张了来捧场，给你们打折！”顾织雾将奶油冰棍塞给小伙儿，“昨天的事情还没好好谢你们呢！”

小伙儿红着脸，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大太阳晒的，推拒几下也就接下了。

“这……昨儿个不是有可乐嘛！害，这都是小事儿，您是正儿八经的报案，我们公安当然要受理。而且这房子是重要资产，您那儿的证据也齐全，办理起来快着呢！”

小伙儿说着又瞥了眼韩冬生一家，“这件事昨儿我们局长也知道了，特地去查了资料。当年韩家虽然出国了，但是将几个厂子捐给了国家，旁边的纺织厂也是其中之一。还有韩家的老宅，借给了政府办公使用二十年。所以韩家当年的房产地产都没有没收，全都是以租赁或者‘借’的方式给国家使用了二十年。国家都把韩家的东西还了，别人还能高过咱们国家不成！”

这些事情，顾织雾倒是不知道。

韩家当年虽然走的匆忙，却并不慌乱。

资产什么的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加上早些年打仗的时候，韩家就一直以每年利润的一半，有的时候甚至有三分之二，都捐赠给了军队打仗。

又是买药又是做衣服被子的，做出了不少贡献。

也正是韩家做了这么多，在六零年初就收到一些风声，这才找了借口出国先避一避。

只是韩爷爷没想到，家里的资产什么的都打点好了，以为万无一失。

谁知道儿子儿媳竟然将孙女抱错了！

老妻更是因为这件事，郁郁而终，闭眼前都念着只见了一面就分散了的小孙女。

也不怪他气了韩其绅和林芝书二十年！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了公安小伙儿的话，知情的开始给年轻人讲古，不知情的纷纷以敬佩的目光投向顾织雾。

看得顾织雾都不好意思了。

有了这些事情佐证，别说韩冬生的那些龌龊心思，就是周围的街坊们也不会为难顾织雾。

顾织雾正要道谢，小伙儿就趁着众人不注意，小声的说：“这些都是浪哥叮嘱我说的。”

顾织雾目光微动，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起来。

不多时，韩冬生一家沉默着灰溜溜的离开了永和路。

主角都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小伙儿走到顾织雾面前，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这是浪哥让我带过来的，您收好吧！”

将一张电影票往顾织雾手里一塞，小伙儿都羞红了耳朵根，不给顾织雾拒绝的机会，拔腿飞快的跑了。

顾织雾惊愕的看着手里的电影票，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完嘴里还不忘嗔道：“也太直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