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平开口数落,“小枫就比你小三岁,模样好又有出息呢。”
“你连工作都保不住!”
他眼神黏腻的盯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浑浊的眼珠里布满算计。
沈颜害他丢了钱,他得从别的地方弄回来。
“反正你留在家里也是丢人,不如早点嫁个有钱的老板,我认识——”
“够了!”
沈敏那张蜡黄的脸上不断冒着寒气。
她还没死,当着她的面,杜平就敢说这些话来恶心她闺女!
她一把薅住了杜平的头发,胸腔里的恨意喷薄而出,“颜颜才是你女儿,你整天把别人儿子挂嘴上,我干脆问问江建业,介不介意你帮他养儿子!”
沈敏死死地抓着他被玻璃渣划破的伤口,使出吃奶的劲把杜平往外拖。
“啊!”
杜平痛得几乎要满地打滚,“沈颜你是死人吗!”
“你就看着你妈胡闹!”
沈颜看他一眼。
“反正从小到大你都不喜欢我,干脆按妈妈说的做。”
“让江枫给你当儿子养老。”
“就是不知道江叔叔愿不愿意了。”
她露出被气狠了的表情,拽了一把杜平,没收住力道,致使杜平摔在了铁门上,发出刺耳的一声巨响。
沈颜手足无措,像是被吓到了,“爸爸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杜平蜷缩在地,五官因为疼痛挤成一团,“沈颜你个猪脑壳,你——”
砰!
砰!
砰!
“大晚上的吵什么!没爹养的野玩意!”
“开门!”
锤子砸门的声音响起,杜平骂人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喉咙口。
他腿一软,脸色煞白的倒在地上。
这声音!
分明是江建业那个疯子!
“杜平你个孬种!吃软饭的玩意!老子让你开门!”
砰砰砰!
又是几锤子砸在了门上。
混杂着布料摩擦衣服的声音,楼里的其他邻居七手八脚的拽住了江建业。
沈敏一把扯过沈颜,把她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摇摇欲坠的大门。
沈颜朝她摇头,伸手一把将门拉开。
她目光望向江建业和他身后的邻居。
人都齐了。
江建业挣脱邻居们的束缚,一脚踹在杜平身上,“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大半夜嚎丧!”
其他邻居也是怨气深重。
尤其是楼下的张婶。
她伸手指着沈敏母女的鼻子,“你们母女俩天天欺负阿平,是要他逼得他离婚吗!”
【好处说完了,坏处呢?】
【气鼠我了,这么多年,渣爹一直败坏颜宝和妈妈的名声,搞得大家都觉得他是窝囊受气的老好人,而颜宝和妈妈是不孝女跟泼妇。】
【典!我那生物爹这德行!】
【颜宝冲啊,怼死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大婶!】
【颜宝别听楼上的,舆论很重要,趁着人多,你把渣爹的存款要回来,再趁机扭转大众对你们母女的印象!】
沈颜不吵不闹,红着眼睛看向一群街坊邻居。
“张婶,您来的正好,帮我劝劝我爸吧。”
她声音哽咽而细弱。
杜平听得心烦,从地上爬起来,一巴掌朝沈颜打过去,“丢人现眼的东西,哭哭哭,整个家的福气都被你哭完了!”
沈颜在杜平的手擦到她头发的时候,顺势倒在了地上。
“颜颜!”
沈敏心疼地把女儿扶起来,下意识想要跟杜平拼命。
沈颜拉住她胳膊,小幅度摇了一下头。
邻居们忍不住皱眉,觉得杜平下手太重。
张婶瞟了杜平一眼,“你打你闺女脸干什么?也不怕打坏了嫁不出去!”
江建业手里拿着锤子,没工夫听这些破事。
他那双阴郁的眸子,死死盯着沈颜,“哭个没完,你爹快死了吗!”
沈颜肩膀颤抖,似被戳中了痛处,“我爸爸他……”
杜平心里头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
“沈颜你别发癫了,你——”
晚了,沈颜已经抹着眼泪看向他,“爸你别瞒着大家了,你得了严重的胃——”
“胃病!”
杜平脸色铁青的打断她的话。
这些年他以嫌丢人为由,耳提面命的禁止沈颜母女跟别人提他得了胃癌。
连看病都不许她们跟着。
就怕露馅了闹大,到时候给李珠和江枫惹麻烦。
沈颜看了他一眼,偃旗息鼓。
她配合地道:“是啊,爸爸你得了严重的胃病,医生说再拖下去就成了胃癌,可你死活不愿意治。”
沈颜哭声压抑难受。
眼眸里却满是冷意。
杜平以为她会说他得了癌症吗?
不!
一旦癌症两个字出现,不管以后沈敏是因为什么和杜平离婚。
所有人都会骂沈敏薄情寡义。
沈颜是打算曝光真相。
却不是现在。
至少要等到杜平和李珠的奸情暴露,她顺利拿到杜平伪造癌症的证据。
张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讪讪地看着沈敏母女,“所以你们母女和阿平吵架,是想让他去医院?”
她还以为是沈敏和沈颜嫌弃杜平没本事,不把他当人看。
沈颜点头,唇色苍白,“爸爸说家里没钱不肯去,可我和妈妈明明一天打好几份工。”
邻居听着,知道自己今天误会了她们,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我还以为是沈敏气不顺,要打杜平出气,原来是因为他不肯治病才这样。”
“这么看,沈敏还挺有情有义,沈颜也没有那么不孝顺。”
“都说她娘俩脾气不好,可她们一天天累死累活就为了杜平,结果杜平成天这么闹,谁都恼火啊!”
杜平听着邻居们的议论,眼睛忽而死死地盯着沈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控。
沈颜擦干眼泪,看向邻里邻居,“各位叔叔婶子,你们快帮我劝劝我爸。”
“治病的钱,都在他卡里,可他说宁愿扔了也不想这么浪费掉。”
“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拜托你们了。”
“尤其是你江叔叔。”
沈颜转头看向江建业,“你能不能劝我爸爸把卡拿给我妈,至少我妈不会放弃他。”
她露出微笑,意有所指,“你知道,我爸爸最听你的话。”
杜平本就心虚,听到最后一句,喉腔里仿佛呛了一大口水,刺得他心肺都在疼。
他猛地看向沈颜,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沈颜你——”
江建业皱了皱眉头,昏黄的光影照着他脸上沟壑纵深。
他手里拿着锤子,阴郁的视线落在杜平脸上,截断杜平的话,“卡在哪?”
杜平唇色白的宛若墙上斑驳脱落的墙皮。
“建业,我们家的事你不懂……”
砰!
江建业一锤子砸在门框上,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杜平。
他没什么文化和见识,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懂。
“为了这点破事吵个没完,要你拿卡你就拿!”
杜平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扭头一看罪魁祸首沈颜,就穿着一件深绿色的旧短袖,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钨丝灯下,迟缓的转动着眼珠子。
像一条藏着剧毒的竹叶青。
杜平狠狠打了个寒颤,竟然从沈颜身上,让他想起了濒死的恐惧。
沈颜缓缓盯着他,低沉而似一道诅咒的声音响起,“爸爸,现在连江叔叔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邻居们面色古怪,总觉得她这话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江建业又不是杜平他老子娘,杜平怎么就要听他的话?
杜平脸色狠狠扭曲了一瞬,面皮抽动,死死的瞪着沈颜,“你今晚到底在发什么癫!”
沈颜静静注视着他无能狂怒的模样。
以前都是杜平刺激的她和母亲发疯。
今天终于风水轮流转。
沈颜语气冷漠,“爸爸,你情绪太激动了。”
“这样怎么能好好养病?”
“我和妈妈,都是在为你好。”
张婶满脸不理解的看着杜平,“你得病了,你闺女和老婆都不嫌弃你,你还要死要活上了?”
“非要把这个家折腾散你才满意?”
江建业不耐烦,又一脚踹在了杜平身上。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们家的福气都被你闹没了!”
“建业,你别这么说!”
李珠拨开人群,来到江建业身边,皱着眉头看沈颜。
“沈颜,你爸是个病人,你在这个时候刺激他,也不怕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