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温棠也想了很多遍。
在答应和周泽远结婚之前,她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白月光心上人。
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就是周泽远拒绝家里给他安排的那些名媛千金,反而求娶了她。
当时,周家上上下下都觉得这门婚事不妥,倒不是觉得温家配不上周家,而是温棠这个养女配不上周泽远的身份尊贵。
最后,是周老爷子出来拍板,婚事才定下来。
其中的原因没人知道,也没人敢揣测。
婚事定下的第二天,周泽远就带着她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闪婚还要隐婚,没有婚礼也不能公开,甚至连结婚证都由不得她保管,但温棠却甘之如饴。
因为,十八岁那件事,是周泽远成为了她的救赎,让她获得新生,有了依靠。
婚后三年,除了没有性生活,他们也算是相敬如宾。
至于周泽远的合法妻子为什么变成了林倩倩,温棠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林倩倩,周泽远大学时的狂热追求者。
她曾在大学表白墙霸屏半年表白周泽远,情话一天一句不重样,她曾熬夜画周泽远的肖像做成海报贴满校园,还冒着生命危险在心口处纹上了周泽远的名字。
最癫狂的,林倩倩甚至还曾脱光躺上过周泽远的床,最后被周泽远报警,拘留了十五天才放出来,也是因此林倩倩被学校劝退再没有了音讯。
温棠记得很清楚,对于那样狂热的追求,周泽远明明没给过林倩倩任何回应……
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真相却推翻了她的认知,事实如最尖锐的刀锋一般,把她的心挖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她和阮溪一样想不明白,周泽远对林倩倩这么情有独钟,为什么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给她名分?
这出戏到底是在演给谁看?
动机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温棠这几天都没少想,可答案却像是飘在雾里的影子,抓不住。
夜幕沉落,车窗外模糊的树影飞速后掠,夜色裹着车厢,一场闷雨要下不下燥热的慌。
温棠是踩着饭点到的周家。
家宴上,众人推杯换盏寒暄不断,聊完公事聊家事,聊着聊着那个一贯的话题又被拉了出来。
“温棠,你和泽远都结婚三年了,不能光顾着忙事业呀,生孩子的事也要上上心不是。”
说话的是杨芸,周泽远父亲的外室,当年靠着母凭子贵进的周家,平时没资格住老宅,只有每月初一家宴和逢年过节才能来。
温棠还没接话,杨芸儿媳妇就紧跟着接了话。
“是啊嫂子,一块结的婚,我和淮川都三年抱俩了,你和大哥得抓紧啊,可不能我三胎都显怀了你和大哥还没一点动静。”
周泽弘啧了声:“大妈都没急,你们瞎操心。”
“大妈不急?那餐边柜子上那么多送子…中药是给谁办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餐边柜,上面摆着的那堆熬好的中药此刻格外灼眼。
周母王成凤没说话,脸色却青得难看,眼底藏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老爷子控局面地咳了两声,看向温棠:“小棠啊,要孩子的事倒也是该抓点紧,我这把老骨头虽然还没完全垮,但指不定哪天就闭眼了。”
温棠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周泽远,他正慢条斯理地夹着菜,神色如常事不关己,好像这场催生与他无关,连眼神都没分给她半分。
过去三年那些替他挡催生、抗压力的画面从脑海里飘过,她替他找借口“忙事业”,替他喝难喝的进补汤,替他应付周家所有人的质疑……到头,却连个“真相”都没换来。
太傻了。
温棠心头狠狠一刺,深吸一口气:“其实,生孩子的问题,不在我身上。”
这话像是惊雷,在饭桌上迅速炸开。
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周泽远,有打量有狐疑,还有几分看好戏的玩味。
周泽远刚入口的饭粒呛进了喉咙里咳得脸通红,他看向温棠,眉头拧成结:“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温棠放下筷子,看向老爷子,启唇:“爷爷,我饱了,你们慢用。”
话落人走,温棠没再看周泽远一眼。
气氛凝滞,这顿饭最终在饱含深意的沉默中结束。
海城初秋的夜,刚褪去白日余温就凉的透彻,温差来得猝不及防,可空气里的闷意还没散,像是浸了水的海绵堵在人胸口,哪哪都不快。
温棠走在后花园的鹅卵石小路上,左手无意识地摸着右手无名指上松垮的戒圈。
她早该发现这枚婚戒不合适的,还有一个月,只要撑过一个月,她就能和周泽远划清界限。
“温棠!!!”
王成凤带着怒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温棠回头,看见王成凤踱步过来,身后跟着两个魁梧的保镖,保镖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中药。
“长本事了,自己下不出蛋现在还会把责任往泽远身上推了?给你厉害的,简直不像话。”
王成凤在她面前停住,冷冰冰的责备后面紧跟着一句命令:“把药喝了。”
换作过去,顾及周泽远,温棠一定会顺从地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口闷。
可如今,婚姻是假的,这苦药她没勇气更没理由再受着。
“我不喝。”温棠往后退了退。
王成凤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喝。”温棠重复。
王成凤怒火高涨:“真是反了你了,肚子三年都没一个响,泽远的脸简直都被你丢尽了!”
“他的脸长我身上?”
温棠冷了脸。
签了字的离职协议她拿到了,今晚她没想节外生枝,可偏偏周泽远要当瞎子,王成凤要来找事。
那正好,她也出出气,松快松快。
王成凤紧皱着眉头,气急败坏:“还敢还嘴?成天在外面抛头露面也不嫌丢人,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女人在家里相夫教子才留得住男人,你怎么就油盐……”
“周泽远小妈是空气?”温棠眼皮子一掀,眼神清幽地与王成凤直视上,“你相夫教子留住谁了?”
“温棠!!!”
王成凤气得发抖,狠狠瞪着面前的人,又愤怒又意外。
这狐媚子不是一直都挺能忍气吞声的吗,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嚣张跋扈了?
哪有儿媳骑到婆婆头上去的道理,王成凤面露狠厉,一声令下:“把她按住,给我灌下去!!!”
闻声,温棠转身就跑,可没两步就被追上,保镖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将她扣住,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温棠挣扎着,视线却突然落在不远处的走廊上。
周泽远正走过来,手机贴在耳边,嘴角还噙着笑。
“周泽远!”温棠下意识喊出声,声音里带着自己未曾察觉的期待。
可周泽远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在意,接着电话越走越快,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挣扎的力气一瞬间都被抽空,温棠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保镖把她按跪在鹅卵石上,石子硌的膝盖生疼,可她却感觉不到什么疼。
王成凤走过来,攥住她的下巴,接过药碗就往她嘴里灌。
褐色的药汁顺着喉咙灌进去,又苦又涩。
温棠不知道周泽远骗婚的事王成凤知道多少,但事已至此,关于变本加厉催生的事她想她该敲打敲打。
忍着苦涩,温棠掀眸启唇:“你要想抱孙子,该找的人不是我。”
王成凤的眼底飞快划过一抹什么,维持着脸上的强势,“药喝了,我自有办法让你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