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盯着紧闭的木门,眼神阴鸷。
果然是乡下养出来的泥腿子,半点规矩都不懂。
粗鄙!简直粗鄙至极!
老夫人下了死令,今日必须将四姑娘接回府。可眼下这情形,怕是带不走了。
也罢,回去如实禀报便是。四姑娘自己不肯回府,她顶多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原以为是趟轻松差事,谁料这村姑竟敢拒绝侯府的召唤。
既然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她心狠!
一群人声势浩大地来,又声势浩大地离去。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不解为何林家老小今日全无踪影。
但各人自扫门前雪,众人很快便散去了。
林斩月没有在林家久留,洗漱一番,拿着包裹就去了镇上。
她在成衣铺换了身棉布衣裳,又备了两套换洗。随后走进镇上最大的酒楼饱餐一顿。
茶足饭饱后,她摩挲着怀中失去灵力的墨玉玉佩,起身朝玉器铺子走去。
这玉佩如今唯一的价值,就是换些银两。
京都林府的人比前世早来了一个月,想必不出两月还会再来。
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
不知不觉间,林斩月已经迈入玉器铺子。
“姑娘想看看什么?”琳琅阁管事迎上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虽是一身棉布衣裳,但这通身气度不容小觑。
林斩月摇头,直接掏出玉佩:“收这个么?”
陆管事双手接过玉佩,待看清纹样时,瞳孔骤缩。
这、这不是主子的贴身信物?怎会在这姑娘手中?
“姑娘,”他强压震惊,“此玉质地绝佳,不知姑娘从何处得来?”
“你们收东西还要查来历?”林斩月挑眉。
“姑娘误会了。实在是此物贵重,怕惹来麻烦,这才多嘴一问。”
林斩月见他神色有异,心知这玉佩怕是烫手山芋,伸手便要取回:“那不卖了。”
“且慢!”陆管事急忙阻拦,恰在此时小厮匆匆来报:“主子回来了!”
他心念电转,立即换上一副笑脸:“姑娘稍坐,价钱还得我们东家定夺。富顺,看茶!”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陆管事去而复返,捧着厚厚一叠银票:“姑娘,五千两,请收好。”
林斩月眉头微挑,这玉值钱她略有耳闻,但是这般值钱,估计这背后老板是个傻的!
不过钱货两清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推辞。
林斩月离开,阁楼雅间二楼的窗口处,男人目光深邃的看向林斩月的背影,手中的玉佩被他幽幽攥紧。
他轻嗤一声,没有想到这般重要的物件,对方竟然会拿来只换五千两银子。
“暗七,查。”他薄唇轻启,“我要她全部底细。”
“是。”
黑影悄无声息地掠出窗外。
三日后,暗七回来复命。
萧衍看着手中的讯息,眉头紧锁。
永宁侯府的三姑娘是个冒牌货,救了他这个农女才是永宁侯府的三姑娘?
而且这三姑娘自小怯懦胆小,受尽林家欺辱,原本是要被卖。
可对方不知为何性情大变,反而将林家老小反卖给人牙子。
还有对方在山上时救他的那出神入化的医术……
一切都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可按照村民讲述,林斩月还是那个林斩月,只是本事变了……
啧啧啧……越来越有意思了!
要是有可能,他还想要在林镇在多待些时日,可惜了,那边已经催促他了。
他们京都再见了,小姑娘,可别让他等太久哦!
山林深处,林斩月掌心托着一粒种子。绿光流转间,种子迅速抽芽生长,不过一刻钟便成参天大树。
筑基已成。
对付凡人,绰绰有余了。
是时候下山了。
当她再次回到林家小院,只见后院灵植生机勃勃,与破败的屋舍形成鲜明对比。
素手轻抚灵植,碧色灵力如溪流般汇入体内,满园生机瞬息枯萎。
枯荣一念,生死轮回。
她满足地轻叹。
咔咔咔,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姑娘,夫人让老奴来接姑娘回府!”屋外传来桂嬷嬷的声音。
林斩月勾唇,起身走向屋外。
永宁侯府换了一拨人,之前回去的那一拨,因为办事不利,已经被侯夫人指派到了庄子上。
桂嬷嬷被罚了俸禄,又立了军令状,一定要将林斩月接回去。
至于林斩月提的要求,他们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一个啃泥巴长大的农女,也配她侯夫人亲自来接?
能让对方回侯府过金尊玉贵的日子,已经是对对方天大的恩赐,想必晾了对方一个月,也该知道收敛性子,尽快回府了!
如今众人站在破败的林家屋外,等着林斩月出来。
他们都在猜测,这林斩月会生出一副什么样子,会不会如他们所见的其他村民一般又黑又丑?
听桂嬷嬷说,那姑娘除了一双眼睛像侯爷,其他当真是一言难尽……
“吱呀——”
木门开启。
一道清冷身影逆光而立。
少女面容绝艳,气质出尘,冰刃般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桂嬷嬷的脸上。
“桂嬷嬷”她声音清凌,不带丝毫温度:“看来侯夫人是没将我的话听进去。”
桂嬷嬷强自镇定,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四姑娘说的哪里话,夫人并非不愿接您,实在是夫人因思念姑娘成疾,这几日卧病在床,受不得舟车劳顿,想必姑娘是会体谅夫人的?”
没想到几日不见,这老婆子竟是长了些脑子。
不过无妨,她们来的正是时候,她正想要去永宁侯府会一会呢……
“既如此,劳烦嬷嬷稍等片刻。”
林斩月收拾了行囊,也没有让桂嬷嬷多等,便起身上了马车。
桂嬷嬷轻呼一口气,当真怕这粗鄙丫头再生事端。
林斩月刚踏上马车,眉头便是一蹙。这车厢外观华丽,内里却简陋不堪,座椅松动,车壁单薄。
侯府这些人,果然死性不改。
她拎着包袱利落地跳下车,目光扫过后面那辆略显朴素的马车,小手一指:“我要坐那辆。”
桂嬷嬷正要上车的身影一顿:“这怎么行?”她急忙找补,“您可是主子,怎能坐下人的马车?”
“下人坐的马车,”林斩月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眼前的华盖车,“也比这中看不中用的结实。”
她不等桂嬷嬷反应,径直走向后车。车夫不知所措地看向桂嬷嬷,见她脸色铁青却不敢阻拦,只得让开。
林斩月掀开车帘,只见车内虽陈设简单,但座椅牢固,空间宽敞。她满意地坐下,将包袱放在身侧。
桂嬷嬷咬碎银牙,却不敢再得罪这位性情大变的四姑娘。想起临行前夫人的叮嘱,她强压下怒火,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既然姑娘喜欢,那就依您。”
车队终于启程。
后车果然比前车平稳许多。林斩月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忽然,她耳尖微动,捕捉到前车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异响。
那不是寻常的颠簸声,而是……
就在此时,前面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伴随着马匹惊恐的嘶鸣,整个车厢向一侧倾斜!
她冷眼看着那辆马车轰然侧翻,车轮竟从车轴上脱落,滚出老远。
这绝不是意外。
桂嬷嬷和两个婢女从马车上摔倒在一旁,身上脸上都带着划伤,很是狼狈
林斩月目光落在滚落的车轮上——那断裂处平整得可疑。
“嬷嬷还是查查,这车轮是怎么断的。”她轻声道,语气却冷得像冰,“看来有人,不想让我活着到京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