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霍坤简直不是人!姑娘,你办完事就赶紧走吧,别惹事。”老太太交代一声,转头就往回走。
房子里传来打人的‘砰砰’声,许姣脸色一凛,伸手推开门进去。
霎时间,一股屎尿混杂着腐肉臭味扑面而来。
一个头发乱糟糟,胡子邋遢的男人把一个孩子护在怀里,而穿着的确良衬衫的青年一只手凶狠的掐着男人脖子,一只手捶打着男人后背。
没看见正脸,许姣也知道,被打的男人就是霍建军,是自己肚里孩子的爹!
打人的,就是霍建军的亲兄弟霍坤了。
她上前一步,攥住霍坤手腕,冷冷道:“放开!不准打人!”
“哪来的黑熊精?”
霍坤翻了白眼,恶狠狠道:“滚滚滚!吃饱了撑的来管我们家的事!我一拳就能把你打的粘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霍建军也在这时抬头,看清女人的脸,他惊了两秒,随即又羞又愧,他那晚喝了有问题的酒,失智之下占了人家的清白,男子汉大丈夫,原本该负责的,可如今……
他低下头,嗓音沙哑道:“麻烦你,帮我跟陈支书带句话,让他去镇派出所帮我找王队长。”
他愧对战友,原本就算是死,也不该麻烦别人了,可为了庾成,他就豁出脸面一次!
许姣杏眼微闪,没想到霍建军长的那么周正,剑眉星目,高鼻薄唇,爹的基因好,那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漂亮!
她郑重点头,“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霍坤卖孩子!”
“什么叫卖孩子?你到底是哪钻出来的?谁准你管我们霍家……啊!呀!疼!”
“疼就对了。”
许姣捏着男人手腕转了一圈,随后一脚把人踢出去,“记好了这种感觉,下次要是还敢打霍建军和孩子的主意,我会让你更疼!”
“哎呀!”
霍坤扶着土墙爬起来,小眼睛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他用尽全力挣扎,居然还敌不过眼前这女人的一只手!
踏马的这哪是女的?这分明就是母妖怪!
“做人得讲道理,这是我们霍家的事情,你不是霍家人,不能……”
“谁说我不是霍家人?”
许姣不耐烦的打断男人的话,又伸手指了指霍建军,“他是我男人,他姓霍,那我自然也是霍家人。”
一句话让霍建军古铜色的脸‘腾’一下红了。
霍坤小眼睛猛地睁到最大,“啥时候的事?我妈都不知道,你们这是狗男女……”
“滚不滚?我数到三,你不滚,那我只能把你打出去了!”许姣放下东西,一边活动手腕一边朝霍坤走去。
“我大哥都快死了,你爱伺候人爱当寡妇就跟他吧!”霍坤眼见不对,转身便跑。
“欺软怕硬的孬种!”
许姣拍拍手上的灰,转过身,便撞进霍建军愧疚的眸子里。
“我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是我对不起你,你走吧。”
“我现在走,待会儿霍坤就能把孩子卖了!”许姣开始扒拉蛇皮口袋,衣服、毯子、洗衣粉……幸好她带的东西多啊!
一个‘卖’字,让庾成小身子颤抖了一下。
“别怕小成,等你王叔叔来了,没人敢欺负你。”
霍建军紧紧搂住庾成,眼里闪过浓浓悲痛,他深呼吸,看向许姣,“我现在活着都难,实在没办法对你负责,我不想连累……”
“去外边玩,待会儿再回来。”
许姣把庾成从霍建军怀里拔出来,又摸出三颗糖塞进他手心,把人打发走,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开门见山道:“走不了,我怀孕了。”
霍建军瞳孔骤紧,视线直直盯着女人小腹,脸上爆发出枯木逢春般的惊喜,可巨大的惊喜过后,却是铺天盖地的愧疚。
“对不起……”
“除了这句,你没话说了?总是赶我走,你该不会是嫌我丑吧?”许姣笑着开玩笑。
霍建军连忙摆手,“不是,你一点都不丑,我见过的人里,只有你是最好看的。”
面对男人这明显的假话,许姣笑笑没当真,而是伸手想要掀开男人的行军被,却被对方死死拽住。
她皱起眉头解释,“我会医,给你看看伤口而已。”
霍建军一张脸涨的通红,他断了双腿,小成岁数又小,根本搬不动他,他的大小便只能在床上解决,躺了一个月,不知道脏成什么样。
他攥紧被子,一脸难堪道:“脏……”
许姣杏眼微闪,隐隐明白男人的顾忌,她转身生火烧水,等水热了,从蛇皮口袋拿出盆和帕子,接了满满一盆热水端到床前,她拧干帕子递给男人,“你自己擦,我给你洗帕子,擦好以后,我要看你的伤口。”
霍建军沉默着接过帕子,他要是能活,一定好好弥补她,要是死了,那就来世给她当牛做马。
一个递,一个接,配合默契。
洗了六盆水,总算是干净了。
许姣掀开被子,纵然早有准备,可看见男人膝盖上的白骨以及大腿上横七竖八、已经发白出脓的伤口,还是惊到了。
不是刀伤,也不是枪伤,更像是在污水里伤到了,又没有及时治疗感染。
霍建军一颗心狂跳着,他没忘记霍坤一个大男人看见他的伤口都吐了,更何况许姣这个女人,要是对方转身就走,那他也能接受。
“你这伤,我能治,要想完全好起来,最少也要三个月,但为了你我好。”
许姣拍拍肚子,舔舔唇道:“我们还是先把结婚证领了吧。”
假千金运气那么好,说不定就找到她了呢?
她成了已婚妇女,许家人总不能逼着她离婚,然后再嫁沈傲吧?
霍建军心跳在此刻停滞。
她不光不走,还要和自己领证!
他的伤没那么好治,否则霍家人也不会把他扔到这儿,许姣说能治好,大概率是安慰他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人!
他伸出手指,一脸郑重道:“我霍建军对天发誓,这辈子要是对不起你,那就让我不得好死!”
“你侧侧身子。”许姣没把男人的誓言当回事,她也就是图让肚子里的孩子合法的生下来,至于她和霍建军,合得来就一起过,合不来就分开。
她抽出脏的褥子和行军被,又换上自己带的,洗洗涮涮,又洒点水,把屋子仔仔细细扫了三遍,狭窄的土坯房没了臭味,只有洗衣粉的清香味。
活儿干完,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