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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本是男儿郎
作者:随然 | 时间:2019-06-22 15:57 | 字数:2339 字

在这二位母夜叉出手之前,小桃子当机立断将荷包揣好,撒着脚丫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奔向宁归远身后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嘴中嚷道:“头儿救我!”

“……”

在场的众人头上皆是划过三条黑线,纵是淡定如宁归远也忍不住以手拂面,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小桃子的额发,温和道:“我在,乖。”

小桃子什么都好,就是怕死,宁归远一点也不怀疑如果有人要刺杀他,小桃子绝对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至于小桃子旁宁归远又爱又恨的原因,大抵是他只有贪生怕死这一个缺点。说到底,宁归远也护着他,可是落在别人眼中只觉得透着那么一种诡异――若不是今日宁庄主娶了亲,还真要以为他有断袖之癖。

若说偃月山庄的庄主是万古人间四月天,方才听新娘的声音清冷想来是位瀚海阑干百丈冰――不知这截然不同的二位婚后是个怎样的光景?此时此刻看着新郎新娘群众的目光中又透着另一种诡异。

在这份诡异渐渐浓烈之前,一声大喝将氛围冲散得烟消云散:“楚钰,你胡闹!”只见一位大汉虎虎生风冲上前来不由分说揪着楚钰的耳朵提到宁归远面前,满面横肉笑得生动,客客气气道:“小女年幼,冒犯之处还请宁庄主多多担待。”

“楚阁主客气,阁主与本座两家乃是世交,开开玩笑倒是无妨……”宁归远平平淡淡地说着,从新娘的手中取过金簪别在她发间,接着说,“只是拙荆身娇体弱,若是吓着她……”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宁归远笑意收敛,其间意味楚阁主自然懂得。他连连称是,提着他家闺女的耳朵点头哈腰地钻进人群里去了。

身娇体弱?在瞬息之间出手一招制胜、比庄主高半个头、声音比庄主还要粗的女人叫身娇体弱?围观的众人忍不住默默吐出一口老血,这还没三叩九拜呢就这么护短了,以前对着狂蜂浪蝶一向冷冷淡淡都是错觉吗?

不管是不是错觉,在他们的目送中偃月山庄的庄主和庄主夫人在宗祠对着列祖列宗三叩九拜,然后一起手牵着手步入洞房。

如果他们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他们庄主和新娘并非牵着手,而是互相扣紧对方的命门。

宁归远十四岁时在明华台遇刺伤了经脉,故而推辞声称滴酒不沾,倒是难为了小桃子替他挡酒。小桃子早年间为山庄四处奔波练出一身酒胆,宁归远也能放下心来交由他应付。现在的宁归远可没有心思过什么洞房花烛夜――刚关上门新娘就立刻地甩开他的手揭下盖头,看着他的眼神的一片霜寒。

宁归远看不见此时此刻新娘的表情,他不急不慢地走到桌边的梨花木交椅前一撩衣摆坐下,斟了两杯茶。此茶乃君山银针,又是难得的佳品,百两银子才得那么三两,这般的手笔就是赵盟主也不见舍得。此茶香气清高,只是新娘可没有坐下心平气和品上一番的雅兴。

新娘面色不善,站在离宁归远三尺开外的地方用对着楚钰一般清冷的语气道:“我不知道你和师父究竟做了什么交易,总之我告诉你,我绝不是什么庄主夫人!”这是男人的声音,不折不扣。

宁归远倾茶的手依旧稳稳当当,他像是早料到会听到这一席话般,只是淡淡一笑,将茶在唇前轻轻吹了吹递给他:“那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你的身子,是本座花了银子买下的?一万两,可不是让你在这里同本座至喙。”

宁归远轻吹茶水的神情动作,与他记忆里在雪夜为他吹凉热汤的孩童重叠,恍惚间在眼前的人好似不是偃月山庄的庄主,还是当初的小公子。

茶被萧既明挥手打翻,茶水泼洒了一地,溅落在宁归远的脚下。所幸没有听到茶盏破碎的声音,不然小桃子明天看到碎片怕是要痛心疾首这买茶具的银子了。宁归远神色不变,循着声音摸索茶盏滚落的方向,苍白的指节在神色的地板上显得一如白雪。如此在湿漉漉的地板上摸索着,他此时心神不宁,空捞了一把泡开茶叶。

偃月山庄的庄主瞎了眼睛,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他看着宁归远如此艰难的模样于心不忍,帮他捡起滚在桌腿下的茶盏,塞到他手中,语气依旧冷冰:“你可知道我是谁?”

“萧既明萧公子,九歌剑宗弟子首席,九歌剑宗宗主二位高徒之一,我也知道你藏在袖中的剑现在就能要我的命,”宁归远接过茶盏用衣袖轻轻擦拭,感觉擦干净了,便放在了桌上,“萧公子以为今天一走了之就能解决问题了吗?有人要你的命,是我庇佑了你。我想萧公子也不愿受嗟来之食,不如这般,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乖乖在山庄里待上一年,我自然赠予金银玉石放你离去。”

“我还有的选吗?”萧既明面色不善。

“萧公子是个聪明人――你安分守己,我还个你自由,公平交易。若你背叛我……”宁归远依旧是笑着,“我会杀了你。”

最后五个字,没有一丝温度,好似来自于冰天雪地最深处,一点也不像是温润如玉的宁归远口中说出的话。

可是他如此说了,是真是假,也容不得他来质疑――是啊,他的这条命是宁归远买下的,用一万两雪花银将他从师父座下买回来。

萧既明抿唇,沉默了许久,才启唇问气定神闲的宁归远道:“宁庄主,我是男人。”他的眸光暗沉,眉头也是紧锁,声音还有一丝颤抖――骄傲如他,怎愿以女子身份苟活?

火红的宽大衮袖下,白皙的手指几不可闻地微微一颤。宁归远勾了勾唇角,温声笑道:“又有何妨?这座城是我的,谁敢质疑――还有问题吗?”宁归远微微扬起下巴,白帛下是失明已久的眼睛。

“为什么一定是我?”

“萧公子,除了小桃子,这天底下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一个人了……”声音无端端地沉寂下去,孤独而又寂寥,好似心底已经一片荒芜。

当年明华台之变,宁归远面色苍白血流如注,围观他这模样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扶上一扶的人。是萧既明仿佛从天而降,将他背起,不至于在众人面前狼狈死去。

“萧公子莫是忘了?是你,让我活着。”宁归远的声音忽然清明起来,响在萧既明耳畔,萧既明忽然就忆起多年前他是如何背着浑身是血的宁归远冲出明华台的重重阻挠。

萧既明抬眼看着那层白帛,心中忽然疑惑如果宁归远的眼睛没有毁在明华台,那么此时此刻是如何的神采。

“好了,问题问完就睡吧。明日还要见客,偃月山庄不似剑宗,繁文冗节颇多,早些歇息。”宁归远说完就站起身来,从床上捞起被子自己摸索着在塌上躺下,盖在身上就阖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