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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若为君故
作者:随然 | 时间:2019-06-23 15:57 | 字数:2040 字

宁归远斜倚着的塌正对着床,隔着不过方丈之距。那头宁归远呼吸平稳已然入眠,这头萧既明辗转反复在这灯火摇曳的婚房之中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索性掀起被子从床上翻身坐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按捻眉心,蹙着眉头从床沿站起身来走向塌边,目光深沉地看着宁归远宁静祥和的面庞。不知这般过了多久,待到天方破晓才回去睡下。

第二天一早,宁归远按例寅时起身,却见床上早已空无一人。宁归远蹙眉,却还是先梳洗罢再去寻找萧既明,只是他梳洗时有些仓促,襟前湿了一块而不自知。

他这般行色匆匆地四处寻觅,又瞎了一双眼睛,难免磕磕碰碰。这一路寻过来,可谓是如同头一回离家出走的毛头小子。

萧既明正在山庄中最僻静的一处竹林里练剑,忽然听见有人脚踩竹叶发出的声响,回头一看,竟是宁归远。看见宁归远这副模样,萧既明也不禁愣了一下。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宁归远给他的印象永远是一丝不苟温文尔雅,想不到此时此刻宁归远的脸上他竟然瞧见了一丝怒意,衣装也是……不太妥帖。

“宁庄主。”萧既明收剑回鞘,对着离他三尺的宁归远道了一声。说来也奇怪,宁归远脸上掩藏不住的怒意便在听到萧既明声音的一刹那烟消云散,又恢复了他那从容的神情。萧既明随口问道:“宁庄主一大早在做什么?”

“找我那一万两白银。”宁归远说得咬牙切齿,原本这话是奔着冷嘲热讽萧既明去的,偏不巧此时此刻他鬓角上不知何时挂上一片草叶,脸上还沾着点黑灰,就像是个顽劣的孩童。

萧既明哑然失笑,抬手将宁归远头上的那片草叶拈下,然后又用指腹去擦宁归远脸上的那团突兀的黑灰。

不知是习武之人下手没有轻重,还是因为宁归远皮肤白皙娇嫩的缘故,还没搓两下,黑灰没擦掉宁归远的脸都被他给搓红了。擦着擦着萧既明目光一滞,想不到那团黑灰固执得很,没擦干净不说还越来越黑越来越大,萧既明蹙眉,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去了哪里寻你的一万两白银了,莫不是锅底?”

被他说中了心事,指下的面庞脸红更甚,宁归远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萧既明推开。萧既明没有防备往后踉跄了几步,面上没有一丝怒意,反而笑道:“还真是锅底?”

宁归远抿唇,白皙的面庞泛起的红晕越发明显。可偏偏萧既明前半生是个武痴,哪里懂这红晕是从何而来,于是含着歉意问他道:“是我刚才下手太重伤了你吗?”说着扳过宁归远的肩头仔细去看到底伤在何处,宁归远只得磕磕巴巴斥责道:“你……你放肆!”

“嗯?”萧既明蹙眉,不过还是顺着宁大公子的意思松开了手。

力道从两边撤去,宁归远终于得以长抒一口气,不然这般他是要活活憋死在这小竹林里了。他飞快地整理衣冠,故作漠然道:“随我去正堂,现在。”

“现在?”萧既明看着宁归远脸上的那团黑灰陷入沉思,脑补了一下沾着黑灰的宁归远一脸肃穆地坐在正堂主位上是何等的场面,眉头蹙起更深。

宁归远不知道此时此刻萧既明眼神是何等复杂,也不知道这眼神复杂是为了何故。他还以为萧既明是不愿随他去正堂,不容反驳道:“现在。”

“不去先去……”

“现在。”

宁归远态度强硬,萧既明是没有机会给他整理仪容。于是只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将剑挂在腰间,行至宁归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无可奈何道:“走吧。”

正堂在偃月山庄最中间的位置,除了九百九十九层弟子把守的石阶,便只有一条小路通往那里。未得允许,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都进不得正堂――这一点倒是和九歌剑宗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此时此刻脚下正是那条僻静的小路,没有旁人看到宁归远脸上的那团黑灰,萧既明也得以松了一口气。

“头儿!”这口气还没有完完全全送下来,忽然听见不远处一声殷切的呼唤,萧既明抬眼一看竟然看见从路那头欢天喜地飞奔过来的小桃子。萧既明目光一紧,揽过走在前面的宁归远压着脑后将他整个按在怀里。他动作一气呵成,生生让飞奔过来小桃子猛得刹住脚步,先是一脸暧昧,然后转过身装作看天的样子快步滚远,快速扇动手里的折扇,口中喃喃念叨着非礼勿见非礼勿见。

小桃子走了是走了,不过萧既明总觉得他误会了什么。

他正一头雾水,腰上却陡然吃痛,他当即松开宁归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宁归远面色泰然,只是问萧既明道:“方才我好像听见小桃子的声音――是他吗?”

回想起小桃暧昧的眼神,萧既明不仅打了一个冷战,只得沉默是金,目光看向别处。

“是我听错了?”宁归远以为萧既明的沉默便是否认的意思,不追问,也没有去问方才萧既明为何突然拥他入怀,接着往正堂走去。

只是他步法颇疾,似乎还有些踉跄。

昨日成亲,萧既明被三尺红绸遮住视线,但也能隐隐约约感知到其并不落于剑宗正堂的下风。今日被宁归远亲自带到堂下,才知外界传言偃月山庄如何如何阔绰所言非虚。

试问天下有多少人可用玳瑁修葺门楣,试问还有哪位舍得以天蚕纱为垂幔?五步一豆千金难求的长明灯,一直通往台阶最高处的庄主之位。

萧既明与宁归远并肩站在门外,里面已经有两人在等待。坐在右边美髯翩翩的蓝衣男子便是九歌剑宗的宗主赵衍,他的徒弟成了这里的庄主夫人,无论是作为师父还是作为宗主都有理由前来拜访。

坐在左边的人宁归远再熟悉不过,此人墨衣如夜色,襟前银线刺绣三两竹叶,手畔安放双剑,一把剑柄上刻二字“兰催”,另一把上刻“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