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三十八年,云国皇帝突染急病,驾崩于朝堂之上。
太子因谋害之罪被监禁,一时间朝堂之上群龙无首,众皇子争权多势、互相残杀、狼烟四起、一片混乱。
最终二皇子唐詹脱颖而出,成功登上帝王宝座,成为云国新一代君主。
新帝登基之日,废太子因不堪良心谴责自缢于大牢之中。
新帝以亲王之礼将废太子发丧,其胸怀获得朝廷上下及百姓一致称赞。
……
“听闻西镇王员外家也在花重金聘请大夫,被选中的大夫能得千金重赏啊!”
一处恢弘大气的古宅外,正一溜的排了好长一条队伍,突然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却让众人都为之侧目。
“不仅如此,若谁有这个福分,还能被王员外聘请,此生都无须为生计发愁了呀!”
西镇的王员外可是大户人家,若是能被王员外看中得以入王府,此生可就衣食无忧了!
果真,此言一出,队伍中不少人纷纷心动,三两结对的往西镇走去。
让他们如此快改变心意的,可不是如此诱惑的条件。更为重要的是,这处宅子的主人为了治病,可是请了无数的名医来看过,都是无功而返。
他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大夫,又哪里有什么把握呢?不过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可王员外府可就不一样了……
“官爷,官爷,我错了,我错了,您就饶了草民吧!草民上有老下有小,您就可怜可怜草民吧!”
正在有些人还犹豫不决之际,又有一声音撞入众人耳中。
众人循声而望,王府的侧门处突然冲出了两人,一人拿着鞭子步步紧逼,另一人见逃路无门,只得返身跪在那人身前苦苦哀求。
“没有两分本事还敢来侯府做戏?你当侯爷是好忽悠的么?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话音刚落,鞭子狠狠落下,抽在那人的身上,打的是皮开肉绽。
那被抽打之人,正在先前排在他们之前进入侯府的大夫……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条件反射般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他们只知侯府今日大开府门只为寻得一良医,却不知这病若没治好会是这般下场,也没想到这位侯爷竟是如此血腥暴戾啊!
若是如此……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这风险……未免太大了一些!
不消片刻,原本热闹非凡的侯府已是门可雀罗,只剩了一人继续站在原地。
那人一袭布衣加身,身形娇小,相貌平平,放在人堆里瞬间便可被淹没。
站在侧门处的那两人见到这般状况,对视一眼后,齐齐笑了起来,往唯一站在侯府门前的人走来。
“公子,我们的表现您可还满意?”原被称作‘官爷’的那人走到他的面前,笑嘻嘻的问着。
“嗯,这是你们的赏银,你们可以走了。”宁小年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来,随意的抛向那两人,说罢便提步朝府门走了过去。
那人掂了掂钱袋的重量,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心满意足的一同离去了。看不出这位公子虽其貌不扬,但出手却如此阔绰,看来今日这活还真没白接!
宁小年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提步向前走到侯府门口,府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个蓄着长长白须的老者从容从里头走出。
老者跨出门来,却没想到门前竟是空无一人,不禁也懵在了当场,瞪着眼睛张着口久久未语。
方才还是门庭若市,怎么这片刻功夫便没人了?是他眼花了还是他眼花了?
宁小年在一旁淡定的看着目瞪口呆的老者,慢悠悠的踱步至老者面前,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伸出手在老者面前晃了晃,丝毫没有半点因为方才的事情而尴尬。
老者回过神来,看着近在眼前的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抽了抽嘴角才道:“请问公子,也是来应试的?”
宁小年无辜的眨眨眸,点了点头。
老者再次抽了抽嘴角,勉力颔首,才道:“那好,公子请跟我来吧。”
实在不是他瞧不起这个人,而是因为……这人未免也太过邋遢了一些!脸上有许多黑乎乎的东西不说,身上一袭布衣还尽是破洞,浑身上下哪里看得出是个大夫的模样?
宁小年跟着老者入了府,好奇的东瞧瞧西看看,不时还偏着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
老者正想提醒两句,只是回头之际又看到他嘴角微扬着那一抹信誓旦旦的笑容,只得将心中的无奈压下,带着他继续前行。
两人一路往前,走至院中凉亭处停下。
老者示意宁小年在凉亭外停下,只身入了凉亭去禀报。
这凉亭处在湖边,在这炎炎夏日倒也凉爽的很。只是凉亭的四周用了厚厚的黑帷幔围住,不免添了几分沉闷之气。
“不过都是些庸医罢了,不看!给我赶出去!”亭内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一声暴吼将宁小年吓得不轻。
这位侯爷果真是生得暴躁!看来之前他安排那一出倒也没有冤枉他嘛!
“侯爷,您都看了这么多大夫了,也不差这一个两个的,兴许运气好真碰上了神医也未可知啊!再者说来,这也是老夫人交代的事情……”
管家苦口婆心的规劝着,里头许久没有声音传出来,看来那位侯爷默认了下来。
“公子,这边请。”不多时,老者揭开帷幔走了出来,站在石阶处望着宁小年微笑道。
不知为何,宁小年总觉得这微笑实在是太过微妙了一些,竟像是……请君入瓮一般……
只是,无论如何,今日那东西他是势在必得,不管里头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要闯一闯!
宁小年鼓起勇气提步跟在那老者后面,入了凉亭才发现里头竟是别有洞天。
凉亭里头一左一右放了两大桶冰块,各有一名侍女在一旁轻摇蒲扇。凉亭里头不仅不复宁小年想象的那般闷热,甚至比外头还要凉爽百倍!
啧啧,果然是大人物,瞧瞧这日子过得,简直了!
宁小年盯着那两大冰桶发呆,眸中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慢慢地算计暗藏其中。
这位侯爷来头不小,地位不俗,他从进府一路看来,府中宝贝更是不胜其数,看来……他该有另一番打算了才是。
老者见宁小年进来半晌,不见说话也不见行动,不由得有些担忧的往主子那边看了一眼,不自然的重重咳了两声。
宁小年这才回过神来,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小心思收起,扬起笑靥望向那位大地主。
凉亭的正中央的石桌旁放置了一张藤椅,一个身着深墨色袍子的人半躺在上头。
纵然是半躺着,也丝毫不影响他那似浑然天成的气势。冷峻的五官如刀削一般恰到好处,简直是完美的典范。俊美之中却不失冷冽,足以让每个站在他面前的人都自行惭愧无地自容。
那近乎完美无缺的五官带给宁小年足够的震撼,亦让他忽略了此刻紧盯着他的那双犀利的鹰眸……
“公子,请这边移步。”老者见宁小年如此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沉沉的叹息一声,又是一个为侯爷的容貌折服的人啊!
宁小年恍惚着点了点头,身子不受控制的走向亭正中。
“你干什么?!”只听一声怒喝,原本半躺在藤椅上的侯爷突然蹦起,捏住宁小年的手腕,二话不说狠狠地甩了出去。
站在凉亭中的其他人更是震惊到了极点,他们……方才看到了什么?
那位公子,号称是大夫的公子,竟然……竟然……竟然吃了侯爷的豆腐?!!!
在他们的有生之年,见识过无数女子为侯爷癫狂,却无一人敢将那咸猪手伸向侯爷的身上啊!
更何况,更何况这还是个公子啊!
天!这个世道是怎么了?谁来拯救他们的三观?
宁小年足足被那位侯爷甩出了三米远,直接甩出了凉亭外。在落地的刹那,他似乎都看到上帝在朝他招手了……
现下更是浑身骨头酸胀疼痛不已,就连翻滚都费力。
再看那罪魁祸首,此刻正鹰眸微眯,充满危险的死死盯着他,那眼神活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丫的!他不过就是没忍住手痒摸了一把么?至于下这等死手么?!摸一把又没少块肉!
宁小年毫不畏惧的冲着他瞪回去,就算是如今已完全处于劣势,但是,气势不能输不是!
最终还是之前领宁小年入府的老者先反应了过来,见到这般状况,已是哭丧了脸,“哎呦喂,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快快起来,看看摔伤了哪里没有?”
说罢连忙招呼了两个家丁,一起扶着宁小年起了身。
宁小年疼得龇牙咧嘴,心中更是不平到了极点。
不小心?方才分明是他家主子将他甩出来的!可是这群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心庇主的人,竟说是他自己不小心?
这世道果真是权势当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只是,宁小年岂会就此妥协?
宁小年强忍着疼痛动了动身子,挣开家丁的搀扶,叉腰怒指那位站在凉亭上的侯爷,质问的话却是对那老者说:“难道侯府就是这样待客的?”
“客?你算?”
没有等来那老者的安抚,反倒是那位侯爷冷冷开了口,出口既是慢慢地蔑视与不屑。
宁小年放在身侧的拳头渐渐握紧,牙齿磨了又磨,脸被气得通红,却还是极力敛下自己的怒气,大声道:“好!就算我不是客,难道侯爷就是这么对待大夫的?”
他就不信了,难不成这位侯爷还能一句话把全天下的大夫都得罪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