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年乍闻此言,眸中突然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眸光也愈发的急切了起来。
“管家?这诊金究竟还给不给了?还望管家给个准话吧!”
“这诊金自然是要给的,只是公子方才也听到了,府中出了急事需处理,公子您看可否延迟片刻?”
管家说得十分诚恳,宁小年若再强势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咄咄逼人了。
正在宁小年寻思如何拿到银子尽快脱身之际,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便见到有一人突破侯府家丁重围往这边狂奔而来。
在看到宁小年的那一刹,两人似乎越发的激动了些,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许多。
“站住!你们究竟是何人?竟敢擅闯侯府?!”
就在那人即将冲入凉亭的时候,王管家突然挺身而出,面色沉肃,冷声喝道。
王管家到底还是多吃了几年粮食的人,又常年跟在淮阴侯的左右,气势自当非比寻常,震慑住那两人还是够够了的。
“我们、我们是来找他的!”
那人带着一腔恼怒而来,虽然摄于侯府的威严,可心中的熊熊怒意终是无法平息,其中一人壮着胆子指向躲在管家身后的宁小年,态度虽然十分强势,语气中却是掩不住的惧意。
“找他?找他作何?”王管家眼角余光扫过宁小年,眸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轻声开口问道。
“他欠了我们银子!”
见王管家并没有袒护宁小年的意思,那人似乎微微松了口气,也更加的理直气壮了几分。
宁小年抬手抚额,深深地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逃不过啊!
“哦?欠了银子?”王管家侧过身子,看向宁小年,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宁小年见状,更是满头黑线。他发誓,方才他在王管家的眼神里看到的,都是满满的算计!
“是是是,这是这人方才承诺给我们的银子,可是等我们转身打开一看,竟全是碎石!”
另一人趁着众人不备,激动地冲上前来,将手中的钱袋打开,散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来。
“这便是他欺诈我们的石头!”
四周围观之人见到这一幕,个个都是瞪大眼睛张着口,齐齐望向宁小年。
似是没想到宁小年竟是这样的大夫,也没有想到那两人竟是如此的傻,连银子和石头都分不清楚。
宁小年十分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这人如此堂而皇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事情抖露出来,难道真的不是在众人面前秀智商吗?
就算这人真是气急不择手段了,难道他就会坐以待毙?
“谁能证明这石头是我给你们的?”
宁小年成功的用一句话将那两人逼得再次跳脚,若是没有王管家在中间拦着,怕是那人就要忍不住冲上来揍人了。
“不是你给我们的难不成还是我们自己捡的?!”
那人拿着钱袋的手都几近颤抖,眸光更是狠狠地瞪着宁小年,恨不能将其五马分尸。
宁小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你……你……”
不得不承认,宁小年的确是有将人气吐血的本事。众人不禁在心中为那两人默哀了几遍,碰上这么个无良之人,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啊!
一方不愿承认,另一方自然也不愿善罢甘休,几人就这么僵持在那里,不进不退。
王管家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自问明了因由之后便不再开口了,默默地站在一旁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猜得差不离了,方才还愁着无人来替他留住宁小年呢,如今天赐良机,他岂有放过之理?
“既然你抵死不认,那便随我们上公堂吧!是非对错县衙大人自有决断!”
几人僵持了许久,其中一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突地一拍掌,说罢就要上前来拉宁小年。
对簿公堂?
宁小年嘴角再次抽了几抽,他如今已是身处虎穴,岂会再入狼窝?傻子才随他走!
“我且问你,这是何处?”宁小年微微侧身,躲过那人的拉扯,整了整衣角挑眉道。
那人一击未中,宁小年又巧妙地躲到了王管家的背后,他就算心中再怨愤,也不敢再动手了。
“自然是侯府!”接连好几次都吃了宁小年的瘪,再好的忍量怕是都耗尽了,那两人狠狠地瞪着宁小年,没好气的道。
“既然知道这是侯府,有什么事情在这里不能解决?何须舍近取远?”
宁小年点点头,很是无辜的道。
其他几人都是一怔,知晓宁小年说得是歪理,却又无从辩驳。
“这个……公子,侯府是侯府,岂有取代县衙的道理??若是你等要说理,还是上县衙大人那去吧!”
正值众人发愣之际,久未出声的王管家突然开口,破碎了宁小年的如意算盘。
宁小年眸光一暗,撇着嘴暗道一声老狐狸。不就是要他一个承诺么?用得着使如此卑劣的手段么?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侯府上上下下,就没一个好东西!
“对簿公堂自然没有问题,只是如今我正为侯爷看诊,你等怕是要等上一等了。”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宁小年又一句话破灭了那两人的希冀,说罢还向王管家丢了一个威胁的眼神。
若他再敢反驳一句,日后休想要他再为他家主子看诊!
王管家见目的已经达到,嘴角咧开一抹十分和善的笑容,抿唇不再开口。
“王管家?”
气氛僵持不下,宁小年突然抬头,话锋转向了王管家。
“公子有何吩咐?”
“侯府的规矩我不懂,不知王管家可愿指教一二?”
“公子有何不懂之处,尽管开口便是。”
“既是如此,我便不绕弯子了。”宁小年嘴角突然浮起几丝笑意,淡淡的扫过那两个来讨债之人,“这侯府什么时候成了市井之地,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了?”
此话一出,那两人面色突地一白,十分忐忑的看向王管家。
侯府之人先前都被这两人带来的消息震住,一时未曾想起这两人擅闯侯府之罪,如今被宁小年提醒,才猛然惊觉这桩事的存在。
“这……是我的失察之处,来人呐,将他们二人逐出府去。”王管家这次也不推脱,直接唤人将两人赶出了侯府。
这两人吃了宁小年这么大的亏,势必不会善了,他将二人逐出府,依着二人的性子,必定在门口守株待兔等着宁小年出去。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宁小年留下来,岂不一举两得?
“不!此人诈骗成性,侯爷,侯爷!你们可不要被他给蒙骗了啊!”
“你小子!给我等着!我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家丁上前来拖拽那二人之际,那两人仍是不愿束手就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挣开家丁的束缚,大声叫嚷着自己的满腹委屈。
宁小年坐在石凳上,以手支额,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着?凭什么?他们说等着就等着啊?当她宁小年傻吗?
“怎么了?”
刚把那两人赶走,还未等宁小年松一口气,突然听到一个冰冷到没有温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让宁小年浑身突然僵硬了起来。
不会吧……这么快?!
“侯爷,您醒了!”
管家那惊喜的声音证实了宁小年的猜测,也让宁小年整颗心都沉入了谷底。
“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侯爷既然醒了,之前的承诺是否应该兑现了?”
再逃避已然是不可能的了,宁小年此刻唯一的心愿只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什么金银财宝他都不要了,只要拿到那样东西便可……
淮阴侯一手揉着额头,另一手搭在椅柄上,听宁小年如此说,抬眸睨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便足以让宁小年感受到其中带着浓浓危险的气息。
“侯爷该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吧?”
闹出了那么多的风波,甚至不惜深入虎穴,便只是为了那样东西。因此,不管这侯爷的气场再强,他都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本候从来信守承诺。”说罢,招了招手,着人将东西抬了上来,“只是……本候不过才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过来,你又作何解释?”
宁小年脸上欣喜的表情猛地僵硬,眼角微抽,横眉怒视淮阴侯。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还不承认是在耍他?
他对自己的医术向来有信心,方才他施针之时已是加重了力道,本以为这次是打雷都没法叫醒他了,却还是低估了淮阴侯神经的敏感度,竟让那两人将他吵醒坏了他的好事!
要个解释?若是可以,他能不能说是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这病自然是要循序渐进的治,侯爷切勿操之过急了。”
心直口快算什么?能屈能伸方为王道!
“哦?是么?”淮阴侯也不表态,只是轻声开口问了一遍。
宁小年如小鸡啄米一般狂点头,可是淮阴侯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再次哑口无言怔楞在当场。
“既然如此,那这诊金也该循序渐进的给了,你可有异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