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亲情淡薄
作者:七月花染 | 时间:2020-05-03 06:14 | 字数:2318 字

眼下冬至未至,整个望京城银装素裹。

卯时三刻,浓厚的云雾尚未被晨光拨开,就见一个衣着单薄的素衣少女匆匆路过冷清的街道,直奔仁宁坊。

扶桑呼吸急促地停在一座府邸的拐角处,天方未明,府邸大门敞开,提着灯笼的佩剑侍卫从府内走出,灯笼里橘红的火光在浓雾里极为显眼。

心道:总算是赶回来了。

扶桑望向曲府大门,门口站着个年有三十的妇人,穿着一身云锦华服,臂间拢着一张嫩黄色的纯色披帛,挽着发髻,发间玉簪朱钗满头,尽显雍容华贵。

她的身侧是位美貌少女,韶华之年,未脱少女稚气的白皙脸上,青黛色秀眉用炭黑轻描,明媚的杏眸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下格外绚丽,似秋水般,鼻翼小巧,鼻梁挺拔,面颊瑰粉柔玫,柔软的唇瓣透着嫣红,身上已见妩媚。

那两人正是曲府如今的嫡母苗怀柔,嫡次女曲扶摇。

十年前,苗怀柔以她是煞星转世为由,把她赶出京城,十年间独居在平阳老家。

前不久,曲府派人前往平阳把她接回来,履行与宜宣世子的婚约,然而昨日在京城十里外遭到埋伏,整支队伍几近全灭。她在一个死去的刺客身上,找到了一块不起眼的令牌,上面刻着苗家商会的徽记。

苗家商会,正是苗怀柔的娘家。

扶桑目色冷冽,握紧双手。

十年前,曲扶桑死在回平阳的路上,十年后故技重施,新仇旧恨,今次回来我就一并向你讨了!

扶桑深吸一口气,往曲府大门走去。

苗怀柔脸上倦意未散,掩面打了个哈欠,敷衍交代,“务必找到大小姐,生要见人,死要……”

话未尽,府邸正门走出位肃着脸的中年男人,他生着一张端正儒雅的脸,满脸沉色仍可见俊朗端方,他双手背在身后,外出时步履不见急躁。

苗怀柔见人出来,话锋一转,安慰道:“老爷,您别担心,扶桑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无事。”

“与宜宣世子的婚事前脚定下来,后脚她就给我出事,让我如何与安国侯府交代?”曲垣面上怒气难掩,把一切怪罪在受害者身上,怒骂一句,“丧门星。”

“这么大的阵仗,是父亲要出远门?”扶桑明知故问。

闻声,视线齐刷刷的循声望去,少女略显狼狈,发丝让北风吹得凌乱,淡绿色衣裙染着东一块西一块的血迹,落雪天她连件披风都没有,脸色在冰天雪地里冻得苍白,嘴唇青紫。她微仰着脑袋,脸如玉盘,灼如芙蕖,狼狈却难掩一身风采。

苗怀柔猛地转头,见着那个少女,眼中震荡,却极快的敛起意外之色。

“扶桑?”苗怀柔满面慈爱的走下来,看着浑身脏兮兮的人,心中嫌弃,一双抬起的手无处安放,只能用帕子裹着去拉少女手,眸中瞬眼泪溢出,“老天爷保佑,万幸你没被伤着。”

“伤着?”扶桑扯着唇笑,语调冷淡,“二娘怎么知道出事了呢?”

一句二娘,像根针扎在苗怀柔心口,她笑意牵强的说:“原定昨日入夜前到达,结果一直没有消息,我也是担心你。”

“二娘真是料事如神。”扶桑手掰开拉着自己的手,嫌弃的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大跨步走上前,道明情况,“途中遇刺,劳父亲担忧了。”

“其他人呢?”见着身上染血的女儿,曲垣第一句问的却是外人。

“全死了。”扶桑语调冷漠的道出这三字。

“那你是怎么回来的?没受什么委屈吧?”苗怀柔转身回到人前,言辞关切。

藏在门内的曲芙蕖,闻言嘲讽道:“该不是给了刺客什么天大的好处吧?”

一个女儿家,生得明艳动人,最大的资本可不就是自身?

扶桑寒眸往那打扮艳丽的姑娘扫了一眼,好一张毒嘴。

没等扶桑说出个所以然,苗怀柔瞧着扶桑脖子上布着的红痕,着急的把失去清白之事和扶桑绑在一起,“天杀的,那些人怎么把你脖子弄成这样?”

话音落时,曲垣目光看向那截白皙的脖子上,脖子上有三三两两的红痕,眼中顿时起了杀心。

把一个非完璧之身的女儿嫁到安国侯府,不仅是惹了安国侯,还对曲家名声有损。

“大姐。”曲扶摇蹙着柳眉,泫泪欲泣的可怜样,她六神无主的望向曲垣,“爹,大姐受了这样的侮辱,安国侯府那边……”

天边昏暗,道路清冷无人,只有曲府大门一片光亮,曲垣的手逼近扶桑的脖子,“你活着,婚事就得按时办,你嫁过去曲府就没法对安国侯府交代。”

扶桑心中冷笑,她活着回来碍着人路了。

“父亲想得真周到。”扶桑猛抓住伸过来的手,似无意般暗自使力按在手腕筋脉,亲眼见曲垣因剧痛而脸色泛白,感动道:“只是水土不服起了疹子,父亲竟担心到脸色发白,女儿太不孝了。”

“那一看就是云朝暮雨的痕迹,怎么可能会是过敏?”曲芙蕖反驳。

曲扶桑放开曲垣的手,意味深长的说:“你倒是熟悉。”

“扶桑,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若真遭人羞辱,别忌讳不敢言。”苗怀柔与扶桑挨得极近,借着安抚拥抱住人,看起来是关系亲近的母女,却暗地里小声放话威胁,“安国侯地位非同小可,惹怒了他,曲家恐遭株连九族之祸,你娘的尸身也会让他们挖出来糟蹋,你可要想清楚。”

“二娘才是该想清楚,杀我一事怎么才能不为人所知。”扶桑顺势拥住人,安抚地拍苗怀柔的后背。

那力道如铁砸下来,苗怀柔险些让她拍吐血,赶紧挣扎着放开人,脸上的慌张也恰到好处的隐藏起来。

扶桑勾着唇角,目光冷冽阴狠的扫了苗怀柔一眼。

“我不仅没受辱,还捡到了刺客身上掉落的东西。”扶桑从腰带里拿出那块木牌,“这块木牌上有个徽记,看着倒是特别。”

苗怀柔脸色大变,抢在前头把木牌拿走。

“老爷,我娘家是经商,打交道的人多,调查起来更方便,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话落,不再纠结其他事,把木牌收进袖中,“扶桑赶路劳累,又遇刺受惊,赶紧让她回去休息吧。”

扶桑心中冷笑:很快你就会尝到这个举动带来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