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子丧命
作者:七月花染 | 时间:2020-05-03 06:14 | 字数:2555 字

曲府今日在家设了个小宴,请了宜宣世子过府。

宴席设在暖阁,规模不大,胜在清净,美其名曰让两人婚前培养感情。

扶桑坐在席间,偶尔把视线投向身侧心智不全,痴傻如三岁孩童的宜宣世子。

他穿着一身蓝色绣铜钱纹的锦服,头戴金簪,脸庞轮廓与五官生得算好看,不痴笑时是个模样顺眼的男子。

见他笑得纯真的盯着她面前一叠乳白色的糕点,扶桑问:“想吃?”

“想吃。”宜宣咬着手指头,笑嘻嘻的答。

扶桑望向伺候他的王嬷嬷,说:“这是平阳特产冻奶糕,比较凉,他可以吃吗?”

“可以。”

扶桑端起碟子放到宜宣面前一晃,又拿走,“想吃的话,帮我个忙。”

宜宣憨憨点头。

扶桑凑到宜宣耳边,小声嘀咕几句。

“老爷,你看扶桑与世子多好。”苗怀柔掩唇轻笑,一双笑眼弯出浓浓的愉悦,仿佛真是再看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说话间,扶桑已将悄悄话说完,把糕点放在宜宣面前。

宜宣抓起一块冻奶糕放进嘴巴里,舔舔手指,在衣服上擦擦手,突然站起身,冲到苗怀柔身边,蹲在面前嘿嘿直笑。

宜宣只冲着人傻笑,笑得苗怀柔浑身不自在,偏不敢如何,强撑着笑脸,和蔼问道:“世子笑什么呢?”

“笑你。”宜宣天真无邪的回答。

苗怀柔脸色开始挂不住,“我、我有什么好笑?”

“笑你长得真好看。”苗怀柔没料到被夸,微微一愣,随即笑开了,但下一刻宜宣的话顿时让她脸色黑沉,“像风月楼的鸨母一样好看。”

站在席位后头照顾宜宣的王嬷嬷一急,忙上前把人拉起来,一边跟苗怀柔道歉,“曲夫人莫怪,世子没有坏心。”

宜宣人虽然痴傻,但对人态度相当敏感,尤其见王嬷嬷跟人道歉,一脸迷茫,问道:“我说错话了吗?”

“世子怎么会说错话呢?”扶桑顶着张灿若明华的脸,笑盈盈的哄人,哄完把话茬抛给苗怀柔,“是吧,二娘。”

苗怀柔指甲刺着掌心的肉,艰难道:“……是。”

“长得跟鸨母一样好看?”宜宣傻乎乎的向苗怀柔求认同。

“是!”苗怀柔咬牙切齿的说,指甲因过分用力而折了,她只能独自咽下苦楚,面带微笑的示人。

曲扶桑,你得意不了多久!

“扶桑,是你教的?”曲垣脸色发青。

“在父亲心中,扶桑就如此不堪?”扶桑凉凉的瞥了曲垣一眼,自嘲道:“我娘丧期未过父亲就急不可耐的另娶新欢,在父亲心中我娘都不算什么,我何必自作多情认为自己在父亲心中有一星半点的分量呢?”

扶桑施施然回位落座,神色寡淡。

“世子困了?”

扶桑看去,见宜宣正揉眼睛,额头上有汗,手不断抠着领子处的扣子。

暖阁温度较高,在里头不用穿披风,冬季待在暖和的地方的确是容易让人犯困。

“没、没有。”宜宣碰碰这个,端过那个,又抓了块冻奶糕往嘴里塞,“好吃。”

扶桑不如那般轻松,时刻提防着苗怀柔对她下手,席间的菜肴全是浅尝即止,没敢多用,对每一个送菜的侍女她都仔细观察,以免在眼皮底下翻了船。

“世子!”身侧突然传来王嬷嬷的惊呼,引得暖阁众人齐齐望去。

只见宜宣世子脸色灰白,额头大汗,捂着胸口,双眼瞪圆,满面痛苦,表情已见狰狞之色,他腿下意识地往外蹬,浑身发冷似的抽搐几下。

扶桑猛地看向身侧,起初以为是宜宣世子有其他病史,但不过片刻,他口吐白沫,朝后倒去,身体扭曲着,挣扎一会后没了动静。

电光火石间,扶桑脸色大变。

中毒!

“大夫,赶紧叫大夫!”王嬷嬷惊慌的去捞宜宣的身子,不断喊人,“世子,你醒醒啊,世子!”

曲垣着急起身,从首席走过来,满脸焦色,命令自己的贴身侍卫,“徐征,去请大夫。”

“他中毒了。”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声音响起,“把人放平,把口中异物清出来。”

王嬷嬷悲痛的望向扶桑,她正扣着宜宣世子的右手把脉,一脸肃色,许是她的神色过于认真,王嬷嬷情不自禁照做。

扶桑摘下腰间挂着的荷包,从里面取出针灸包,在桌上铺开,取出银针刺入手腕线上两寸处的内关穴,再附身将耳朵贴在宜宣的心口处。

心跳无反应。

眨眼间,扶桑又取出三根银针,第一针刺在人中,第二针刺在第二与第三掌骨间的劳宫穴,第三针刺在左臂位于肘横纹外侧端的曲池穴。

接连三针下去,心跳仍无反应,扶桑便知道救不回来了。

扶桑无比镇定,走到暖阁一侧,去拿烛台上的黄色蜡烛,将其点燃,拿回席间,举在宜宣瞪圆不闭的眼睛上头照。

瞳孔涣散不聚,脑死亡。

“死了。”扶桑吹熄蜡烛,慢慢将银针拔出。

“胡说八道。”曲垣脸色黑沉。

王嬷嬷在颤抖着双手去探鼻翼下的呼吸,好一会,她身子垮了下来,眼泪开始往下掉。

苗怀柔急急慌慌地走过来,又急又怒,道:“扶桑,你就是不想嫁,也不能毒害世子啊!”

扶桑抬眸,沉如水的目光刹那间若结冰了,寒气逼人的射向策划今日小宴的人。她生得美,美得如一团灼人的火,怒时盛极,气势逼人。

苗怀柔眼神闪躲,垂着泪望向伤心者,“王嬷嬷,这事……还得尽快通知侯爷。”

经苗怀柔提醒,王嬷嬷瞬间又有了支撑,目光阴沉的怒瞪着扶桑,“侯府侍卫听令,曲府有谋害世子之嫌,守住曲府,府内人一律不得出。”

谋害世子的罪名,曲家担待不起,眼下有个罪人,曲垣几乎不曾思考真假就给人定罪了。

“孽畜。”随之一巴掌用尽全力朝扶桑挥出。

扶桑闪身一避,指尖不知何时夹了枚银针,往曲垣的檀中穴一刺,“冷静冷静吧。”

这一等就是近半个时辰,消息从暖阁飞出去,府内未赴小宴之人闻讯而来,正主未到,曲家已是内讧不断。

宜宣之死,曲府赔不起,都只想让最有嫌疑的扶桑出来顶雷。

“你先天不详,克死你娘,又克了祖父,如今连未婚夫婿都克。”曲芙蕖气愤难当,嘴跟连珠炮似的不断往外冒字,没个停歇,“你这个丧门星,自己死在外面多好,非要回来害我们。”

“你纵使再不愿,也得顾及曲家。”

远远地,匆匆赶来的安国侯就听见前头吵闹的声音,他快步越过领路的管家,步履稳健的冲进暖阁。

众人里,安国侯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儿子,那让他心神激荡,头晕目眩,身子一晃,多得身后男子扶了一把。

“您保重。”清冽浑厚的声音突兀的挤进吵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