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踏进云渺院，曲垣走得虎虎生威，面上如黑云压境，沉得如一滩死水，但他眼中怒火涛涛，随时会将一滩死水煮到沸腾。

苗怀柔与李管家跟在旁边，是大气都不敢出。

曲垣路过扶桑的时候，眼神余光都未施舍一个，径直往后堂走去，倒是苗怀柔留了一步。

“曲扶桑，你别得意。”苗怀柔眼中流露出狠劲，慈爱嫡母的形象是彻底不打算在扶桑面前装了，间接的宣战。

“二娘说什么呢？身为曲家女儿，家里出了这等丑事，传出去对谁名声都不好，我有什么好得意的？”扶桑故作不明，慢悠悠把杯中凉茶喝进肚里，又悠闲自在的起身，跟着进了内堂。

房门被一脚踢开，曲垣与苗怀柔领着两个经过人事的嬷嬷闯进去。

房中，男女的衣物丢了一地，床榻上的青纱帐未放下，绕过屏风一眼就可看见内室里那令人脸红耳赤的场景。

曲芙蕖只穿着亵衣骑在男人身上，身子不断乱蹭动，小脸上是情态时的色相，仰着脑袋，微肿的嘴唇溢出舒服的娇吟，全然沉浸在欲海之中。

反倒是她身下的男人，猛然回过神，窘迫的扯过被褥遮盖，不敢乱动。

“素娘，锦娘，还不赶紧去把他们拉开。”苗怀柔扭过头不再看那荒唐的一幕。

素娘与锦娘快步上前，一人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胡乱地把曲芙蕖裹住，一人架着她胳膊要把人拉起来。

素娘拉扯两下，曲芙蕖身体软绵无力，很难拽起来，只好提醒她：“三小姐，老爷来了。”

曲芙蕖仿若未闻，扭着身子要往男人身上扑，缠得紧，不肯离开。

“放开我。”她吐气如兰，嗓音娇媚，“我、我还要。”

闻言，曲垣怒火难压大步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甩了曲芙蕖一个巴掌，“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曲芙蕖整个人被打蒙了，不再吵闹，神色呆滞。

好一会，曲芙蕖恍恍惚惚的有了自己的意识，缓慢扭头看了看周围的人，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迷茫，喊道：“爹？你怎么在这？”

“看看你做的好事！”曲垣气呼呼的背过身，眼尾气得发红。

曲芙蕖这才意识到大家神色不对，垂眸一看，身上衣物只是凌乱的裹着，而身下有个男人，两人赫然是“赤诚相见”的状态，她的思绪在刹那间炸开，耳边而脑袋只剩一片嗡鸣回荡。

“带三小姐去隔壁屋收拾收拾。”苗怀柔不耐的摆摆手。

“把那个男人抓出来。”曲垣率先走出去。

云渺院主屋的小厅里，曲垣坐在上首，苗怀柔站在他右手边的后侧，一边安慰一边思考对策，处处要看曲垣的心情行事。

下首佐佑各有排椅子，以小案相隔，各有三把，扶桑挑了中间的位置，抬手往刚用过的杯子里续了杯凉茶，全然是副看戏的轻松姿态。

中间抱着衣物遮挡下半身的男人跪着，张口就是求饶，“饶命啊，大人饶命，这事跟小的没关系。”

扶桑撑着下颌，言辞风凉，“这话就稀奇了，总不能有人逼着你跟她私相授受吧？”

“你闭嘴。”曲垣横了扶桑一眼。

扶桑笑得灿烂，灯下美人，花容月貌。

“这倒不是。”那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头儿咽了咽口水，磕头道：“我只是缺钱，曲府有个人找到我办桩事，给了十两银子，我一时鬼迷心窍才答应。大人饶命啊。”

苗怀柔一计上心，好心提点，“你玷污了我们家三小姐，把你送官发落就是死罪一条，你若能帮忙找出罪魁祸首还能保你一命。”

“小的一定知无不言！”混混头儿的回答脱口而出。

“你好好看看，给你钱的人是不是在此处？”苗怀柔眼神对上那混混老大的眼神，引导着他的视线往扶桑那边看，等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时，捕捉到对方闪躲的神色，鼓励道：“你放心，在这里有我家老爷为你做主，有什么发现大可直说。”

“没、没有。”混混头儿回答。

那一个闪躲看在旁人眼中，嫌疑几乎是落到扶桑身上，曲垣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打量一转，“本官执掌刑部，审问犯人的手段多得是，此时不想说就随本官回刑部大牢去交代。有还是没有？”

“……有。”出声却是怯懦小声。

“是不是她？”曲垣直指扶桑。

扶桑端着茶慢慢品着，抬眸看了眼指着自己的手，淡然轻笑一声，低头品茶。

“是她。”混混头儿的手往右侧一指。

众人顺着所指望去，正是穿戴整齐由素娘和锦娘搀扶着出来的曲芙蕖。

“钱是一位自称曲府奴婢的女子所给，在后门等待的正是那个奴婢与这位小姐。”说着，他在衣物里翻找找到自己灰白的麻布荷包，急吼吼的把那些银子到出来，“这就是她们给的钱，小的全部还给你们，求大人饶小的一命。”

曲芙蕖两条腿发软打颤，难以独自站立，一双眼睛已经哭红，脑袋里还迷迷瞪瞪的，这会一听对方的来历，当下更气。

“我是让你……”

“芙蕖！”苗怀柔厉声呵斥，打断曲芙蕖的话。话落，苗怀柔突然跪下替曲芙蕖陈情，“老爷，不可能是芙蕖与她身边的人。你想想，她有心做这种事，又为何让柳绿跑去通报？一定是有人想借机陷害我与父亲，故意栽赃诬陷。”

“二娘是把堂堂刑部尚书当傻子玩啊。”扶桑淡淡然的朝那边投去一眼，疲惫般揉了揉太阳穴，“在场这么多双耳朵听着，你就想泼墨遮瑕，为了不担个教养不当的名声，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先前你如何帮着隐瞒，不提也罢，事到如今，你还不认为自己有错吗？”

扶桑神色淡泊，声凉如水，言辞却是字字犀利，只戳人心窝子最软的那块肉。

一听到扶桑的声音，曲芙蕖混沌的神思瞬间清醒，记起最后是扶桑把她打晕，再醒来她就是这副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