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疏梅苑里,内殿榻上。
方宁月还在迷迷糊糊的睡着。
她感觉到后背的不适,稍稍挪动身子,换个了姿势。
嗯?
这软枕挺舒服的。
不仅软,还有点弹性,而且还是温热的。
等等!
温热的???
方宁月猛地睁开眼。
呈现在眼前的,是战飞云黑如锅底的脸。
还有,自己的一条腿,不偏不倚,正压在战飞云的小腹上……
所谓的软枕,竟是这位爷的小肚子……
大事不妙。
“我……”方宁月准备往后挪,却被战飞云一把掐住了脖子。
“说!”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战飞云白玉般的面孔,就好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咳咳咳!”
窒息逼得方宁月狂咳。
“我若……若做什么!你……还能……在这儿掐我!?”方宁月憋红了脸。
战飞云一顿。
确实,他催动内力,并未发现任何不适。
可是,恍惚的记忆里,方宁月是拿着什么扎自己的。
“那昨晚的针是什么?”
“什……什么针!”方宁月佯装不知,“我看……王爷是喝多了,眼花了吧!”
“是本王眼花么?”战飞云挑眉,犀利盯着方宁月,冷冷的问。
那桃花醉加了其他的东西,除非有解药,不然解不了。
又或者……
战飞云低眸,扫向方宁月的衣襟。
发现战飞云看自己的胸口,方宁月心里一阵厌恶。
“喂……我……我也没非礼你!”
战飞云不屑冷笑,“呵!”随即,他大手一松。
“啊——”
方宁月被推下了床。
此刻,寒香和南风、北云,正在门口,听见方宁月惨叫,寒香一把推开门。
方宁月因为拉扯,衣衫不整的跌坐在床边,而战飞云则坐在床上,整理着自己的衣袍。
三人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王爷果然在这里。
而且,还和王妃睡了同一张床。
他们俩,昨晚一起过了一夜?
战飞云无视众人的惊讶,安之若素的下床来,绕过方宁月身边,
冷声道,“何事?”
南风醒了神,拱手道,“殿下,宫里宣召。”
战飞云眉头一皱,“准备入宫。”
南风却没动。
“殿下!”
战飞云回头,拧着眉看他。
南风偷瞄一眼身侧的方宁月,小声道,“还喧了王妃!”
战飞云脸色一沉,冷道,“半个时辰!”
说完,他大长腿一迈,就要出门去,却对上倚着门,泫然欲泣的夏荧玉。
“飞云哥哥。”
战飞云停下脚步,冷若寒冰的眸子,看也没看夏荧玉。
“我……我……”夏荧玉楚楚可怜,欲语泪先流。
“看夏昭的面上。”
“你好自为之!”
说完,战飞云一甩袍边,拔腿便走。
“飞云哥哥……”夏荧玉凄苦的望着战飞云冷峻的背影。
片刻,她捏紧了帕子,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方宁月,“贱人!!”
说完,夏荧玉变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只留方宁月窝着一肚子火坐在地上。
“娘娘,快起来准备吧!”
“这么急?不是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不就是一个小时?
换件衣服收拾一下,需要一个小时么?!
可是,直到寒香叫来了七八个嬷嬷,又找两个女使捧来她的王妃服制,她才明白,为什么寒香这么着急。
终于,半个时辰后,方宁月僵直身子,满神珠光宝气的被寒香搀扶出来。
昨晚折腾,今早又摔,她的伤口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疼得厉害。
可为了入宫,刚才那么多人围着她准备行头,她压根没机会给自己打针上药。
只趁着上茅厕的间隙,偷偷吞了两颗布洛芬。
如今,她的伤口,还被这又沉又闷的王妃服制勒住……
每动一下,她的后背都钻心的疼。
王府门口,桐油雕花的马车已经备下。
上面挂着铜牌,隽着篆体的“睿”字。
方宁月出来,就见到身穿玄色绣金蟒袍,头戴束金玉冠的战飞云,骑在一匹乌黑健硕的高头大马上。
见方宁月出来,战飞云凝着她片刻,而后撇开眼。
“启程!”
耍什么威风!
早知道昨晚就不该救你!
方宁月低声咒骂,被寒香搀扶着进了马车。
“嫂嫂!”
方宁月刚坐进来,就听见一个悦耳可人的声音。
“公主?”
“嗯!”战玉妍朝她点点头。
此刻,她正穿着一袭粉色雕金丝蝶穿花的宫装,看起来俏皮高贵,真正是个金枝玉叶的模样。
只是那眉骨,还抱着纱布。
“你的伤,可好些了?”
“吃了嫂嫂的药,好多了。”
“我原打算明日就去向嫂嫂道谢。”
“没成想,今日我们竟可同乘入宫。”
战玉妍说着,眼里闪着愉悦清澈的光。
果然是孩子,心底纯善宽仁。
原主数次欺她。
自己仅一次施以援手,她便可以不计前嫌。
“不必客气的。”方宁月撇撇嘴,“虽然我记不清了,不过,也许真的是我伤了你。”
“我还没给你道歉呢……”
面对她的感激,方宁月有些惭愧。
战玉妍笑的顽皮。
“嫂嫂若早些这般通情达理,我哥兴许就不会再惦记旁人了。”
“惦记旁人?”
方宁月一愣。
战飞云的心上人?
是那个夏荧玉?
看着不像!
“嫂嫂落水后,真的连这也忘了?”
方宁月点点头,祈盼的看着战玉妍。
这可是个大瓜。
“当初,我哥可是钟情裴家瑾瑜姐姐的。若不是你在家闹绝食,逼着你祖母去求老祖宗,现在的睿王妃可是瑾瑜姐姐了。”
“为此,我哥拒婚,被父皇训斥,奉先殿罚跪七天七夜。”
“后来我哥饿晕了,母妃心疼的不行,才替我哥应了这门婚事。”
“不过,父皇恼了哥哥好些时日。到现在也没有给他官复原职,只在西山大营挂个空衔啊!”
原来如此……
难怪战飞云对自己这么恨了。
方宁月啊,你留下这个烂摊,我背锅挨打!
方宁月挤出个生无可恋的笑。
“嫂嫂不必纠结过去的事了。”
“如今,瑾瑜姐姐已是太子妃,她和我哥再不可能了。”
“嫂嫂只要不再胡为,好生与我哥过日子便是了。”
“其实,我哥那个人,外表看着硬气,心挺软的。”
心软?
没看出来!
方宁月眼前浮现出战飞云几次想掐死自己时,那穷凶极恶的模样。
“驾!”马车外,传来战飞云清晰的驭马声。
方宁月撩起的车帘,看见那英武挺拔的背影。
战飞云,是原主对不住你,本与我无关。
可是,我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顶着你睿王正妃的头衔,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了。
以后,只要你不为难我,我自然也不会与你过不去的。
想到此,方宁月仿佛和自己和解了。
此刻,马车已经驶过街市,进入皇城内城。
冗长的甬道,红墙绿瓦。
那高深的宫墙,琉璃璀璨,却遮住了半边的天际,只留下中间一道缝,让人看着觉得十分压抑。
怪不得古有诗句,一入宫门深似海了。
这样的高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纵然锦衣玉食,若是真如小说和电视剧描绘的那样,活在虚情假意里,那真真比坐牢还痛苦吧。
哎,终有一日,自己还是要离开这里,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算了方宁月的思绪。
“停!”
“睿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