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结束,苏母气呼呼地上了马车,苏越宁跟进去解释。
“娘,我嫁给六皇子好处颇多。一来可以利用他手中权势,护住苏家。若他醒不来,也算了却我夫君不二色的心愿。”
“二来他若醒了,我和他幼时有交情,就算他未来纳妾,也不会过多苛待我。三则是,谁又能保证世家儿郎永不纳妾?”
况且她若经营得当,将来也不是不能和离,远离京城是非之地。
苏母皱眉,“不纳妾这事儿好办,咱们找太后娘娘寻道口谕——”
苏越宁叹气,“娘。灭人欲,恐生怨怼。”
苏母愁得说不出话。
苏越宁安抚道,“贵妃远在深宫,女儿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没有后宅一事,反而清净。”
两人回府后,李嬷嬷说太后娘娘还在等苏府的信儿,并未给苏越宁请旨赐婚。
苏越宁推测是当今圣上孝顺,后宫嫔妃都敬重太后,慧贵妃无法拒绝太后旨意。且贵妃一直未找到愿意冲喜的人,她早早把聘礼送来,说明她也等不及想要一门喜事。
苏越宁以为此事妥了,派人给太后传讯说她确定嫁给六皇子后,便安心在家中等待赐婚圣旨下来。
只是没想到,圣旨还没来,隔日慧贵妃就召苏越宁进宫叙旧。
苏母担忧道,“你之前同三殿下走得近,贵妃叫你入宫,定是想刁难你。”
苏越宁并不担心,“娘放心,女儿有办法让贵妃降低防备,不会过多苛待我。”
苏越宁拜别母亲,带着元梅和元兰去到永安宫,见到了只有举办宫宴时才会见到的慧贵妃。
苏越宁并无诰命在身,行的是叩首大礼,“民女苏越宁,拜见贵妃娘娘。”
慧贵妃正端着茶盏品茗,她臻首峨眉,金钗华服,细细吹动温热的茶水,一举一动皆带着诗情画意,格外的养眼。
半盏茶后。
似是才想起来这么个人似的,慧贵妃责怪地看向身边女官,“苏姑娘来了怎么不提醒本宫一声儿?”
女官连忙告罪,又上前朝着苏越宁虚扶道,“地上寒凉,苏姑娘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恩典。”
苏越宁起身,因维持着标准礼仪,后背已经起了一身薄汗。
慧贵妃继续喝茶,苏越宁也没开口。
两人僵持着,似是看谁更能憋住话。
最后还是慧贵妃忍不住,她将茶盏放回去,柔情中带着威严的眸光看向下首的苏越宁。
“你为何要嫁本宫的小六?”
苏越宁福身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民女与六殿下青梅竹马,民女心悦他。”
“呵。”
慧贵妃冷笑了下。
苏越宁低着头,她们都知道她说的是鬼话,但谁叫楚随跃昏迷着,没有当事人可以反驳她。
但贵妃娘娘又岂是好糊弄的?
苏越宁主动道,“娘娘,民女家世薄弱,又痛失兄长,往后恐会无枝可依,只望六殿下能看在往日情分,护住民女几分。作为回报,民女学过回魂十三针,愿为六殿下施针挽救。”
“你竟会医术?”慧贵妃冷眸睥着她。
苏越宁点头,“略懂一二。且此事,民女唯独告诉了娘娘,还忘娘娘替我保密。”
“哦?”慧贵妃挑眉,意味深长道,“这么说来,中宫那边的人也不知道?”
苏越宁再次点头,“是,这是民女的诚意。”
慧贵妃稳坐贵妃之位多年,虽年轻靓丽,却也掩盖不住摄人的威严,便是这样探究地盯着苏越宁,也叫她倍感压力。
苏越宁不喜欢坐以待毙,她勾唇浅笑,以退为进道。
“民女幼时常听六殿下夸赞娘娘宅心仁厚,是位慈母。民女嫁给六殿下,是想攀亲,并不想结怨。若娘娘不同意这门婚事,民女会同太后娘娘说是民女没这个福分。”
“倒是个嘴甜的。”慧贵妃笑了下,柔情的凤眸中看不出几分真意。
两人真真假假的说了几句话,慧贵妃便让女官送客。
直到离开永安宫,苏越宁都没看透慧贵妃到底希不希望她嫁进六皇子府。
苏越宁准备去岁禧宫看望太后。
走到半路,就被凤仪宫的人拦下来,说皇后娘娘召她叙旧。
元梅感觉头皮发麻,她看着前头带路的宫人,在苏越宁耳边小声道,“小姐刚跟贵妃娘娘投诚,皇后娘娘就明目张胆把您叫去,贵妃娘娘肯定觉得您在说谎。”
苏越宁笑了下,“你当贵妃‘慧’的封号如何来的?皇后娘娘越是想让她认为我是假意,贵妃越不会中圈套。”
苏越宁进了凤仪宫殿内,刚准备行叩首大礼,皇后身边的女官就亲切地扶住她。
“苏姑娘客气。您往日来凤仪宫陪娘娘,咱娘娘也未让您行过大礼啊。”
苏越宁福身道,“那是娘娘仁慈,民女却不敢不守礼。”
皇后头戴凤钗步摇,身着凤服,华美庄严地看着她。
“阿宁,赐婚一事本宫听说了,是锦儿做了何事惹你生气吗?你同本宫讲,本宫定会为你做主。”
苏越宁道,“娘娘,三殿下很好,是民女没这个福分。”
皇后笑道,“你从小养在母后膝下,比那些个皇子公主福气都好,断不可轻贱自己。”
她情真意切道,“是因为云兰吗?她跟本宫保证过,她只求做个侧妃,不会影响你和锦儿的感情。”
苏越宁笑了下,若不是她亲耳听见楚锦天的话,又被谢云兰挑衅说商贾之女只配做妾,让苏越宁嫁进三皇子府后要好好伺候谢云兰这个皇子正妃,她都要相信皇后说的话了。
苏越宁,“娘娘,民女乃商贾之女,不能助力三殿下。且苏家择婿首选要求便是不二色。比起民女,谢姑娘更适合三殿下。”
“你就这么想把我推给别人?”
楚锦天大步走来,朝着皇后行礼后,便瞪着苏越宁,“我跟你解释过,我和她只是逢场作戏,我需要国公府的支持!”
苏越宁诚恳道,“那三殿下更需要娶谢姑娘为妻,民女嫁六殿下为妻便好。”
“你!”
楚锦天被她气得噎住。
皇后朝着女官看了眼,女官屏退众宫人,连元梅和元兰都被请出去喝茶。
殿内只剩下苏越宁三人后,皇后故作哀伤道。
“阿宁,本宫虽希望母后长命百岁,但太医却说母后身体越来越不如一年,往后能护住苏家,护住你的人,除了锦儿还能有谁?”
这话简直是明晃晃地威胁和警告了。
苏越宁抿着唇,看了楚锦天一眼。
见他不说话,她整个心都凉透了。
太后还健在,楚锦天就任由他母后敲打她。
她还能指望楚锦天的未来?
苏越宁讽刺地笑了下,“娘娘,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没有谁会永远守护谁。”
“您说对吗,三殿下?”
楚锦天看着她明艳又桀骜的脸,心尖被刺了下。
他并不想威胁苏越宁,只是一张口,便带了刺。
“我只知道,没有我的庇护,苏家将来会比现在更加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