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主仆情深
作者:七月花染 | 时间:2020-05-08 07:14 | 字数:2527 字

直至傍晚,扶桑才踏出安国侯府的门,她站在门口望着积雪发出声叹息,终究是白雪落下,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跪再久都无济于事。

“我想散散心,你先回去。”扶桑从马车里取出伞,把车夫打发走。

云暮停在安国侯府前勒住缰绳,雪白的马儿正正停在门口,他目光看着前面素衣白裙的人,那人行走在飘扬的白雪中,青丝让风吹起,偶尔卷起一片雪花,像是她带来了这场落雪。

道路不长,停在路边的马车偶有人下来,向她投去打量的视线,她索然无觉,一个人走着。

天地间一行人,走过天荒地老。

“姜杭,你替本王去上柱香。”云暮停交代一声,追着那道身影策马离去。

东城门口一家名叫天福的客栈,落雪天街上没什么人,客栈里冷清,小二哥趴在木头柜台后百无聊赖的拨弄算盘珠子。

扶桑合上伞,抖落伞上的落雪方才踏进客栈。

小二哥听闻声响,抬眼望去,见是那天清晨狼狈拍门姑娘,热情招呼,“姑娘,您回来了。”

前日清晨,客栈还未开门,忽闻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他匆匆裹着衣物出来查看。门打开,一位天仙般的姑娘衣着单薄,她身上的披风裹在搀扶着的那位姑娘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熏得他差点把门关上,拒绝门外的两位可怜兮兮客人。

她将那位受伤的姑娘安置在客栈内的天字号客房,又着急的请了大夫来看诊,确认无性命之忧后,付了一大笔钱让他代为照料,天不亮就离开去办事,今日才回来。

扶桑点了下头,径直上楼。

天字号房在三楼,是客栈内最后的房间,扶桑上楼后走到最左侧的那间房,敲响房门。

没一会,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是个穿青衣的女子,梳着双环髻,眉目清秀可人,只是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透着一股病气。

见到门外站着的人,秋晚愁苦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喜悦,但下一刻眼泪夺眶而出,她转着扶桑,把人打量个遍,带着哭腔搂住人。

“大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都替我挡了剑,我哪还会有事?”扶桑轻拍着女子的后背,说着俏皮话哄人,“我这件披风可贵了,你再哭得把眼泪鼻涕全抹上头了。”

“讨厌。”秋晚松开人,把人请到暖和的屋内,委屈巴巴的扁着嘴,没点奴婢该有的样子,“听了这话我现在都后悔救您了。”

扶桑浅笑着进门,屋里烧着碳火,把屋子烘得暖洋洋的,炉子上热着个陶罐,陶罐里飘出苦涩的药味,让人觉得舌头一苦,想着秋晚所受的罪,与今日的灵堂全拜苗怀柔所赐,扶桑眼神逐渐变冷。

曲扶桑一条命,秋晚半条命,宜宣世子一条命,苗怀柔造下的罪孽,她会连本带利一并讨回来!

扶桑解下披风,随手搭在屏风上,“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大夫让我偶尔走动走动。”秋晚正欲提起茶壶伺候茶水,刚动手就让扶桑接过,自己倒了杯茶,“您回到曲家可有受委屈?他们没对您怎么样吧?”

“我还好,可以应付。”对曲府内发生的事,扶桑只字不提。

这一说就不好了,秋晚眼睛蓄着两团泪包,眉宇间染上急色,一脸哭相道:“您又骗我。昨日开始,外面就在传曲府大小姐克死了安国侯独子,您才刚回府,世子就死在曲家,指不定就是冲您去的,您这身素服是去吊唁宜宣世子了吧?”

“苗氏那点把戏奈何不了我。”扶桑握住秋晚的手,温言安抚,“你只管安心养伤,伤好后到曲府找我。等你来了,我帮你把受的这些罪讨回来,让你亲眼看到她为此付出的代价。”

秋晚是扶桑的贴身侍女,痴长她三岁,两人一起在平阳老宅长大,虽说是主仆有别,但更是情同姐妹。

秋晚擦掉眼泪,连连点头,强忍悲伤,坚强道:“我会快快好起来,您在曲府要小心照顾自己。”

“我得走了,你乖乖的。”扶桑揉揉秋晚的脑袋,从袖间拿出张面值五十的银票,“你带着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您小心些。”秋晚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絮絮叨叨的叮嘱,“我的事不重要,您遇到事别逞强,顾好自己安危,好好吃饭别担心我。”

“外头落雪了,别下来。”扶桑把披风系好,叮嘱两句,拿着伞独自下楼。

下到一楼,最后几节台阶,扶桑望着客栈正对着楼梯的一张桌子,那位俊朗不凡的战王正在品茶,握紧伞,脚步慢了下来。

踏下最后一阶,云暮停抬起头。

四目相接,扶桑微微颔首,不便再去柜台叮嘱小二哥帮忙照顾,径直越过那张桌子。

巧合,巧合而已。

扶桑如此——说服不了自己。

堂堂王爷,在京城有房有车有度假别院的,犯得着来一家普通客栈投宿?

不住店,总不能是来客栈喝劣质茶吧?

扶桑:只要我不心虚,心虚的就是别人。

扶桑出了门,撑开伞,踏进风雪中。

云暮停慢悠悠地喝完那杯茶,把银钱放在茶水旁,起身离开。

白马拴在客栈外,风雪落在马背上,跟雪白的皮毛融为一体,马儿不舒服地抖了抖,素衣女子站在马儿身旁,抬手替它把身上的雪花拂掉。

闻声,扶桑转身,清冷的双目充斥着警惕,言辞不善,“为什么跟踪我?”

“京城的路,没有哪条是本王去不得的。”云暮停穿着一身蓝灰色的披风,白雪落在他身上极为显眼,“曲大小姐心中有鬼才看人有事吧。”

“从安国侯府到城东,我走的是幼时记忆里的路,从靖安坊而来,那里有一段路已成小道,落雪化水,道路泥泞,泥土带黑,马蹄上沾着的泥土与我鞋底沾着的泥一样。”扶桑正是发觉这点才在外面等待,跟了一路可无法用巧合来形容,“你有什么意图?”

“渡安河旁,曲大小姐验过六具浮尸,可验出什么不该验的东西?”云暮停问。

扶桑心中一凛,手不禁抚上腕间的银镯。

京城派去的人到达当天,平阳城的渡安河打捞上来六具浮尸,全是用薄如蝉翼的兵器一剑毙命,她在县衙验尸是发现尸体大腿内侧磨出了大片厚实坚硬的茧子,唯有常年骑马才会造成,那些人生前是骑兵。

至少曾经是。

“我什么都没验出来。”扶桑心脏跳动加快,面上却是面不改色,冷静如初。

“可能性不大。”云暮停不信,“县衙里结案所呈的验尸结果,大部分有你的名字,验尸内容详实,不可能没有验出来。”

“所以呢?”扶桑反过来质问,“若我验出来了,战王是打算如何处置我?”

扶桑:他敢乱来就先弄死他!

云暮停走近,把缰绳解开,牵住,“有件事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