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他的眼睛,苏星羡心头有瞬间的一滞。
“我……好好好,往后不开王爷玩笑了。”
“是不许开那种玩笑,别的随你。”
他的语气严肃又认真,像下军令似得。
她没应声,感受着他扣在自己肩膀的手穿过布料透来的热度,半边身体逐渐的麻了。
“本王这几日都没有回王府,更没见着那所谓的表妹。你放心,一会儿本王便派人回府将她送走,再也不许踏入王府半步。”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赶尽杀绝的,好像我是个坏人。”
“嗯,不是你的意思,是本王的意思,你是好人。”
他语气像哄孩子,苏星羡扯着唇角,忍不住想笑。
放了她肩头,他实在忍不住的摸了摸她的头,像摸小猫似的。
“高兴了?天亮了,一会儿容修来送饭食,还有最新的话本子。你有什么想要的都跟他交代,这三日就当休息享乐了。”
“好,在牢里享乐,也算人生头一回。”
瞧她那随遇而安的小样子,月宴离忽的想,她做沈箐舸那么多年怕是也没有这般放松过。
如今身在牢房之中,心情还能如此好,可见做苏星羡她有多快乐。
一不说话了,牢房里特别的寂静,萧恕均匀的呼吸声也特别清晰。
然后,苏星羡的眼皮就撑不住了。
临迷糊之前还跟月宴离道别说谢谢来着,软软的咕哝,叫听的人耳朵发麻。
他没走,就那么看着她。想起初夏曾说沈箐舸每天夜里最多睡两个时辰,沈述随时会杀她,这让她根本就不敢睡。
而不睡时自然都是在筹谋,初夏说她那是慧极必伤。
越聪明思考的越多,想的越多越伤身,如何能长命呢?
看她现在睡得多踏实,像个小孩子。
——
韩喜朱裹着密不透风的披风敲紧闭的院门,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她现在很着急,着急到慌张,“承阳郡主?”
小声的喊,可根本没人应。
顺着门缝往里头看,清净的小院里已什么都没有了,她这才恍然自己是被耍了。
就在她那时雇佣了一些人观察公主府的时候,一个半张脸被火烧过的男人找上门。
他说自己是承阳郡主的好友,知道她与霈安郡主结仇,正好承阳与和荣有仇怨。
所以,愿助一臂之力,搞垮她们母女两个。
“承阳?好啊,你跑了是不是?”
韩喜朱又气又急,一转身,哪想后头站着数个劲装人。
“你们干什么?”
“请韩小姐走一趟。”
韩喜朱想跑,只迈出一步就被逮住了。他们可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抓鸡似得给拎走了。
——
刑狱司大牢里,难得一见的一派和乐。
借两尊‘佛’的光,里头的犯人难得吃顿好的,酥肉丸子配浓汤,甜点果子糯米糕。
“郡主,这些话本子还合意吗?”
“合意,这些够我看一阵子了。你也不用一趟一趟的往这儿跑,泰亲王把一切都包办了。”
“那不行,咱们不能输了泰亲王府。”
苏星羡有片刻失言,扫了一眼在跟隔壁邻居聊天的萧恕,压低了声音,“闹了半天你们在攀比呢!”
容修一笑,“郡主是王爷未婚妻,自然不能被旁人比下去。更何况王爷交代了,郡主若吃一点苦,属下就得提着脑袋去谢罪。”
“我就是坐个牢而已,没想到把你们为难成这样。行,随你们吧。”
她不管了,想如何折腾就如何折腾。
又来访客,是不怎么招人待见的玉奴客人,淳于京。
一路掩着口鼻过来,到了牢房外往里一看,他眉毛就扬起来了。
“还以为妹妹在吃苦,却不想是在苦中作乐。”
“多谢敖督王来探望,但这是我大晋刑狱司大牢,你这个客人实不该来此处,请回吧。”
淳于京笑的宛如妖孽,“哥哥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这案子闹的动静大,大晋皇帝下了令交由刑狱司卫起霖全权调查,你那未婚夫也不好使了。”
捏着话本子走过来,隔着铁栅栏盯着他,“不管皇上任命何人调查我都没意见,反倒是你特意来挑拨离间的?无聊不无聊。”
“怎就如此编排哥哥?我想过了,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卫起霖,说那个人是我杀的。”
“不劳您费心,那人之死与我娘没任何关系,我相信卫大人会调查清楚的,王爷请回吧。”
淳于京看她淡定的模样,心中还真有疑惑。按他所了解的大晋和荣公主,什么事都敢做更何况杀个把人呢。
回到小木床继续看话本子,萧恕仍在邻居讨教开锁之法,淳于京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刚刚的话的确让她意外,外国人杀本国普通百姓,除却要他赔钱再驱逐出境之外不会为难他。
这般豁得出去,让人捉摸不透。
短短两天,苏星羡看完了一堆的话本子,萧恕则跟邻居学了诸多不上道的本事。
正跟苏星羡显摆呢,卫起霖派人过来说是明日堂审此案。
“这么说卫大人调查清楚了?”
苏星羡笑看着他,“他未必会调查清楚,但我保证明日咱们就能回家了。”
这一晚很快过去,一早洗漱完毕更了衣裙,时辰到了才与萧恕走出牢房。
他还极其不舍的跟邻居道别,甚至保证会回来看他们,给他们带美味佳肴。
他们二人抵达厅堂,跪在堂中的死者媳妇儿就开始嚎啕大哭。
“草菅人命啊,我那可怜的夫君死的好惨啊!”
“留下小妇人孤苦无依,夫君啊,你把我也带走吧!”
美妇人上气不接下气,哭的凄惨至极。
卫起霖也被吵得脑仁疼,“行了别嚎了,你状告和荣公主杀你夫君,且称有目击证人。来人,带目击证人。”
萧恕扭头往后看,苏星羡则稳稳的站在那儿面色平静。
她当下想的是,月宴离怎么没出现呢?就算皇上让卫起霖专审此案,他来旁听也是可以的。
“禀大人,刚刚那些证人都走了!”
“什么?大人给小妇人做主啊,定是这郡主用权势吓走了那些人。前几日晚上还有人闯入小妇人家中声称可以给很多钱,只要小妇人撤销状告。”
边哭边撒泼乱滚,厅堂都不够她折腾的了。
卫起霖吼了好几声也不好使,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苏星羡淡淡的看了一会儿,忽的上前一脚踢在她后颈,还在撒泼的人立时没声了。
“这是刑狱司,可不是谁闹谁有理的小衙门。她说凶手是我娘,我说不是。各说各的理,那就得看看谁更占理了。死者我至今未见到,不知我今日可能见见。”